股气来,向着那怪一呵。此气乃是先天三昧真火蕴结而成,比着凡火有百倍之热。这怪怎能抵挡得住,顿时在水中缩做一团,动弹不得。黄衫客把手又向剑光一指,这剑直飞下来,将怪腰斩水中,分为两截,鲜血直冒,湖水变红。黄衫客十分过意不去,道声:“善哉,善哉。可惜尔数千百年修持,一旦化为乌有,皆尔不守正道,妄思图害生灵所致。”口说着话,把手扔将袍袖一扬,收回仙剑。因念怪虽斩了,奈在水中,看不出究竟是甚妖邪,十分利害,何不取上岸去瞧个仔细。遂一手提着一截,远远先自撩上岸去,然后将身透出水面,慢慢的踏波而行。果然仙家妙用,衣服冠履,毫无水迹沾濡。逮至到得岸边,定睛向此物看时,并非别的水怪,乃是一只极大白獭。牙长似戟,爪利于钩,身约丈余,毛浓寸许,自头至尾,一白如银,并无半点杂色。黄衫客暗忖道:“原来是这孽畜,怪不道方才口吐白气。那气中如有五个指爪,却是他驱鱼的长技。但白獭髓乃金创中第一圣药,不论如何血流皮破,只须合琥珀屑熬膏敷治,立刻便能止血生肌,将来且无一些斑点。《西阳杂俎》及《拾异记》中载:吴主孙和宠邓夫人,一日和醉,舞玉如意,误击夫人头角,额破血流。太医奏请以重金觅白獭髓和琥珀末敷治始痊,此是明证。惟调敷时因琥珀太多,以致脱痂之后留有一点血痕,殷红夺目,后人相传为獭髓妆,播作美谈。这是下药时铢两未称,乃至于此。否则色泽均匀,可以毫无破绽。况世传獭肝能治肝胃等疾,亦极神验。我今何不把他剖了取作药笼中物,留着医治世人,岂不大妙。”主意定了,甚是欢喜,探手袖中,取出仙剑,先把胸腹割开,取出肝来。大凡飞禽走兽的肝叶,本来皆一叶的,独有獭肝按月而生,一月一叶,此时正在三月,故有三叶之多。黄衫客即取湖水洗涤一过,再运丹田真气向肝连呵数回,把那水湿之气吸干,收入怀中豹皮囊内。又把足骨及头尾各骨敲开,倾出好些髓来,白腻如膏,也用先天真火炙干,一并收入囊中。余下的皮肉等物,依旧抛入水内,任他随波逐流而去。从此为混元湖除了一患,免得后来或有凡间甫经得道之人,欲渡此湖,被其吞噬,且免湖中水族伤残殆尽,其造福却也不小。
  黄衫客既将白獭收拾已毕,把豹皮囊揣入怀中,藏好仙剑,起一个穴底擒龙之势,飞身下湖,用水遁法,不多一会渡过仙湖,早登彼岸。但见一片荒郊,绝无人迹,因仍驾着土遁,走有百里之遥,看看红日西沉,依然前不把村后不着店。黄衫客连夜趱程,也不稍歇,直走了一日一夜,不知经过几重恶岭,几道毒泉,始觉渐有人烟,到了登州地界。我且按下慢表。
  再说那红线女,自驾金遁与黄衫客分途之后,他虽是往东南去的,却也要过混元湖而行。只因当初共工氏与颛顶争帝,共工头触不周山,天倾西北,地陷东南,后来虽得女蜗氏炼石补天,那地却未曾补得,所以混天湖的湖面东南方西北方有数十倍之大。红线女到得岸边,看见一片汪洋,茫无涯涘,欲使水遁之法,深恐湖面大了,未免费力,故把莲钩一蹬,起在半空,驾着半云半雾而过。俯视湖中,甚是风和浪静。惟西北角隐隐似有一道杀气直冲霄汉,正黄衫客剑斩白獭之时。红线女因急欲趱程,也不去仔细看他。及至渡过湖面,有五百余里沙漠之他,不但人迹不到,连鸟兽树木也是没有。直待过了此处,方见远远的有几点青山,却有大海阻隔。那山乃在大海之东,正是山东曹州境界。红线无心观玩,依旧纵起云光,片刻间过了海面,始慢慢的将身一晃,落下尘埃,款步而行。
  其时已是申牌时分,大约又走有三五十里之遥,见有一座高山挡路。这山周围三百余里,共有三十六个高峰,一个个高插云表,所以名截云山,十分险恶。红线见了,心下踌躇。正想再纵云头越过此山,忽听得山凹里有一片哭喊之声,心下大疑,急忙将身一纵,来在一个小小峰头往下瞧看。但见来了一伙大盗,约有二三百人,为首的身长九尺,向外一张锅底脸儿,身穿元色绸软销,腰束黑绩战裙,头上边皂色幞头,足上穿一双元青缎扒山虎薄底快靴,两手提着两把泼风刀,押着一个愁眉泪眼的女子,过山绕道而去。红线暗忖道:“看这光景,分明是伙酒色强徒。但这女子,独自一人来此深山何事。若说他有同行亲属,或被强盗杀了,因何地上不见尸骸,好不令人难解。我今既到红尘,正要行些侠事,何不看个明白。若这女子果有冤情,何妨杀了强盗,救他下山。一来泄个不平,二来可与行人除害。”主意一决,跳下峰来,探手胸前,取出一个胡桃大小的剑丸,临风一晃,化作一道寒光,隐着身形,尾随群盗而去。
  抄过了十数个峰头,便是山寨,约有一百余间房屋,也有是瓦盖的,也有是草编的。又转了两个山湾,方是大寨,共是九开间七进高厅,乃依山傍岭而成,所以一进高似一进。
  那黑脸的盗,押着女子,直到第七进厅中。红线仍旧借着剑光隐在厅前屋檐之下,举目望厅上看时,只见正中间坐着一人,八尺以外身材,一张淡黄色脸,两道疙瘩眉,一双蜂目,颧高耳陷,口阔鼻低,腮下边一部短髭不到半寸,身披杏黄罩衫,内衬秋葵色短袄,头上戴一顶闹龙扎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