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中静参大道,默诵黄庭。
  那日静极思动,要想下山度化几个有根基之人,登时离了洞府,下山游行。心中想成都省会人烟稠密,往彼一游,看其地可有入道之人?遂往省城进发。
  二日后已到成都,先进城到处游玩一番。看那成都果然是天府之国,六街三市,说不尽的热闹繁华。但有一事,那些人面上都带着凶恶之像,要寻一个有善无恶慈祥恺悌之人,千中无一。真人看罢暗暗的叹息道:“怪不的此地百年后要遭大劫,而今人心已坏,八九全无天良,怎能免却刀兵水火之灾?”
  在城内游玩半日,信步出城,恰好出的南门,出城不远已到青阳宫。真人见是庙宇,遂走进去,从山门历进两层门,但觉冷冷清清人踪罕见,又见殿庭屋宇半皆倒塌,日久失于修理,不问可知。耳内闻听有儿童读书声音,顺着声音寻去,见东边有个偏院,走进院中,原来是三间偏殿,内有十数个学生在那里读书,进走进书室。
  早惊动了屈师鲁,抬头将真人一看,但见这人年纪约在六七十岁,满面带着仙风道气,衣履虽不鲜明,那一种清高之状,令人起敬。师鲁忙欠身离座出位,迎上去口称:“老先生从何而来?光降敝斋,请坐赐教。”
  真人慧眼将师鲁一看,心中喜道:“此人三世人身,今世该他发迹,既是孝子又是忠臣,我看他大运已交,不久即遇机缘,先得美妇,后做高官,数中应该我来助他。但必须如此,他才肯听我说话。”真人想罢,向着师鲁拱一拱手道:“老朽夏六奇,峨眉人也。一向以算命营生,东奔西走,放浪江湖。今见此地清幽,所以进来游玩,反到惊动了你。先生贵姓、雅号,乞示知。”
  师鲁道:“先请坐下,容学生细禀。”真人遂不谦让,在上面坐下。师鲁下面归坐,说道:“学生姓屈名师鲁,贱号慕曾,忝列胶庠。可怜少孤,止有老母在堂,因家道贫寒,因而在此训蒙,藉舌为耕,暂谋衣食之计,言之惭愧。”
  真人道:“师道至尊,乐育英才,儒者本等,何愧之有?老朽意欲在这庙中设帐算命,未知庙主肯借一室否?还望先生代为说定,房租决不短少。”
  师鲁道:“此间是道长住持,当家道士法号崧山,为人最好。若说租房,伊焉有不肯之理?至房租任凭尊意,伊断不计较。且喜高贤惠临,早晚学生可以领教,何幸如之!”说话间忙烹了茶献上。茶罢遂约同偕往里面与道士租房。语休烦叙。
  真人跟随师鲁入内见了崧山,说明租房算命。崧山满口应承,请真人自己看视何处中意。当即择定西边厢房一大间,言明每月租价银八钱。真人随在身边取出一块纹银,约重二两有余,先请道士收下,定于次日搬来。三人约谈了一会闲话,真人告辞而去。崧山师鲁送至庙外而别。
  不言二人回庙,且说真人出了青阳宫,到无人之处念动真言,拘遣了力士替他制办一切什物,一夜已过。次早真人在路雇了一个挑夫,将所有行李什物挑起,同至青阳宫来。那道士早已命香伙把那间厢房打扫干净,真人随将行李搬入安排停当,打发了挑夫脚钱,当向崧山借了一张桌子,二个竹几,案上摆起笔砚,门外悬挂一幅布写招牌,是:“峨眉散人夏六奇推算子平”十一个字,又用黄纸写了一个招牌贴于庙门外。
  当有几个道士走来,谈谈说说,都劝真人多写招牌在四门榜贴,自然有人上门算命。若专靠庙外一个招贴,此地僻静,只恐生意寥寥。真人道:“老朽诸事听天由命,从不妄求。有无生意,静心忍耐,何必四门贴招子,类于卖弄,断不肯为。”
  众人闻言,各人哂笑而退,都道这人是个呆货。惟有师鲁听了这话,心中十分悦服。
  是日师鲁买了菜蔬酒肉,自己亲手烹调得精洁,亲自来请真人。晚闻便饭,座中惟崧山作陪。真人察其意诚,并不推辞,竟到书室中扰了他一餐。次日真人也烦香伙买办酒肴,也回请师鲁,亦是崧山作陪。数日后,崧山也回请了二人。然而算命之人,竟无一个。直至半月后,那一天有四五个年少子弟到庙游玩,见了招牌,遂同至真人命馆中请他算命。先是一个秀才姓倪的要算命,遂问真人道:“算一命多少金,乞说明。”
  真人道:“说算命之资,任凭尊便,不敢争论。但老朽直言无隐,不会奉承,不见怪方敢算。”
  众人闻言却道:“我等止要算的准,并不要奉承,先生正当直言指教。”说罢倪生遂报了八字。真人归坐,替他写在纸上,细心推算考究,五行生克,星宿吉凶,流年行运一一批出,乃对倪生道:“尊造是个极好命,可惜本命误犯桃花三煞,月建又犯吊客天伤,好命反成坏命。据老朽猜度,尊造吉忽变凶,缘故止怕先生生平做人有两样大病,一是孝道有亏,事亲之道未尽;一是淫心太炽,渔色之淫难除。有此两件毛病,将命中福泽都消除尽了。若能乘早改悔,晚景尚有收成。否则悔之无及,大祸临头。”
  倪生听了这一番话,止惊的面红耳赤,闭口无言,良久问道:“从此痛改前非,将来能免大祸否?”
  真人道:“天宫最喜人改过,圣贤亦许人自新。前愆晚盖,自古皆然。猛省回头,即登彼岸。”倪生道:“从此谨遵台谕,痛改前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