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之罪。那吴公听了这话,必定要八字,你将这张命单呈上,他看了包管就约你到衙中一谈,数日后定有人来说媒,入赘你为婿。这就是我替你用的诈术了,你以后却再不可说起真八字,牢牢紧记,不要错过机缘。”
  师鲁听了一番言语,反倒有些迟疑起来,欲去闯道,又怕吴公从人万一辱及,岂不失了儒生体面?不去,又辜负了真人一片好心。若要娶不成吴小姐,怎能消老母之气?真人见他为难,笑道:“你只管放心,他那从人不过执住你。见你是学校中人,他决不敢用粗,你休要害怕。”师鲁听这一番话,方如梦醒。
  不觉光阴易过,已到了这日。师鲁是日放了学,早起用了饭,将八字揣好,离了青阳宫,直奔城内而来。进了城一直往东大街信步游行,到得街中,天已交巳正,远闻喝道声,果是吴巡抚迎头来了。执事纷纷过去,随后大轿即来。师鲁那时低了头装做不见不闻的光景,直闯入仪仗之中。耳中听得有人吆喝说:“好个大胆狂徒!怎么竟闯起大人的道来了?还不快快闪开!”
  师鲁到了此际,硬了头皮直往轿前乱闯,登时被扶轿的武弁执下。师鲁假做猛醒之状,失惊害怕跪下,不住磕头说:“算命的误人不浅!生员该死,还求大人宽恩。”
  吴公在轿中早已看见师鲁是个学校中人,遂吩咐住轿,着那生员起来回话:“你为何如此形状,走路都不看,迎头有轿子来,硬往上闯,是何缘故?难道你有失心之症么?”
  师鲁道:“生员屈师鲁,是成都县学附生,家道贫寒,心中忧愁,有个算命星士今早替生员批了一张八字,说生员是大贵之命,将来要封侯爵做大官。生员被他说得疑疑惑惑,竟出了神,只知走路,连大人仪仗执事都未看见。误犯虎威,乞恩宽恕生员一时糊涂,并非有意闯道也。”
  吴公闻言,随问道:“你那八字可带在身边?”师鲁忙向怀中取出八字递与武弁,送入轿中。大人接来一看,年纪是二十三岁,生的日月竟与女儿同,又看那八字的四柱,细心推算,果是个封侯的贵命,心中不觉惊喜,腹内暗想道:“不知此生已娶亲否?若尚未有妻,这人真是快婿了。何妨试他一试?”随吩咐武弁道:“可让出马一匹给那屈先生骑了,先回衙去在书房中请坐,等我拜客回来有话面谈。”
  武弁答应,忙牵过马,请师鲁上骑,武弁跟随回衙。
  这里吴公复起马往各处拜客。
  且说师鲁同武弁不多时来到辕门,武弁先进内传谕门上,师鲁在大堂下下马,门上早已在前引路,直至外书房中,静候大人回衙叙话。此时师鲁心中暗喜,大约夏恩师这一计是必成的了。
  慢言师鲁心中之事,且说吴公拜客已毕,打道回衙入署,后门上回禀屈先生已请在外书房。吴公点头,回到签押房换了衣裳,步到内书房中,命小童去外书房中请屈先生进来谈谈。小童领命到外书房传话,引着师鲁向内书房来。到了门外,小童进禀。吴公说:“快请进来。”
  师鲁忙整肃衣冠步入书房,在下面站立,口尊:“公祖老大人在上,容生员参见。”
  吴公忙用手拉住不教行礼,连说:“你是学校中人,无拘无束,但行常礼一揖而已,何必行此大札?”
  师鲁答应道:“遵公祖大人台命!”恭恭敬敬朝上打了三恭。吴公让他坐下,小童忙出外倒茶。
  吴公留神细看师鲁,面貌十分清秀,生得敦厚朴实,是个载福之人。遂开言问道:“先生寓居何赴,家中还有何人,几岁采芹入泮?”
  师鲁道:“生员不幸少孤,止有老母在堂。十八岁入学,因家道贫寒,在青阳宫庙中训蒙以资糊口,言之惭愧。”
  吴公道:“君子固穷,此何足忧?不知曾联姻否?”
  师鲁道:“生员一贫如洗,奉养老母尚虞有缺,焉敢有室家之想?”
  吴公道:“夫妇人伦之一,岂可因贫遂不娶妇耶?”师鲁闻言,默然不发一语。
  吴公遂命小童传命,吩咐厨房预备点心。小童出去传命,这里吴公向师鲁道:“先生文章自然是高明的了,容日请教,但不知近体诗亦喜作否?”
  师鲁道:“如律诗亦能勉强塞责,但俚俗不足以污大人目耳。”
  吴公道:“休要太谦,如今就以你我不期而遇为题,先生赋诗一首何如?”师鲁道:“生员甘愿献丑,惟乞大人不以唐突见罪为幸。”吴公随命侍者将笔砚纸摆列在案上,请师鲁赋诗。师鲁归坐略一思索,已有诗句,登时写出呈与吴公。那吴公见他下笔敏捷,已有几分欢喜,及接过诗句一看,是七律一首,其诗曰:
  星士虚言信口开,荣膺五等费疑猜。
  但思未至侯封贵,遑睹当前宰相来。
  误犯虎威深恐惧,幸怜蠖屈许追陪。
  雷霆已过春风接,大度包荒到草莱。
  吴公看罢道:“诗才美富,句法清新,的是金马玉堂中人吐属,佩服之至。此后可以常领教矣。”
  其时点心已端至,小童将点心摆好,安设坐位。吴公随让师鲁同用点心饮茶,用毕师鲁告辞将行,吴公道:“姑请少待。”命小童到签押房中取笔墨两匣来,吴公亲手递与师鲁道:“笔墨两种,聊为临池之助,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