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挨了,就请用饭吧!”
  郭成看酒菜仍甚丰整,心里实在猜不透周锡仁兄弟的举动,只好听天由命,随口谦逊了两句,也顾不得起床还没洗漱,即就坐吃喝起来。周锡仁等到酒上三巡,即望着郭成说道:“大哥昨夜想必受了些惊恐,以为我兄弟对大哥起了不良的念头。其实我兄弟若不是真心和大哥要好,也不与大哥结拜了。大哥这回替罗知府办案,事虽出于不得已,然此次许多案件,大名府除了大哥,也实在没人配管。真菩萨面前烧不得假香,这案既是大哥承办,我兄弟决不抵赖,大名府半月来所有的案子,全是我兄弟二人做的。兄弟当日交结大哥的意思,原知道大哥是大名府第一精明有眼力的人,受屈把差事革了,很有意拉大哥做个帮手,在大名府做几件惊天动地的事,大家远走高飞。兄弟正待教大哥带着老伯母和大嫂搬往别处去,大哥已安排上北京,我兄弟只道大哥已心心相照,用不着多说了。谁知罗知府却看上了大哥,而大哥也顿时忘却了从前的耻辱,自愿将老伯母做押当,想发那三千两银子的大财。我兄弟思量与大哥结拜一场,岂可因我兄弟两个把半生的英名丧尽。不过大哥的声名,果然要紧,我兄弟两个的性命,也不是一钱不值的。要两全之道,除了请大哥到这里来,凡事听小弟的主意而外,没有旁的方法。”
  郭成听到这里,正要问老弟是什么主意,周锡仁已向周锡庆呶嘴道:“把那东西拿来。”周锡庆应了声“是”,即起身从隔壁房里,提了一个很沉重的麻布袋来,往桌上一搁,将杯盘震得跳起来。周锡仁接着说道:“舍间此刻已全家迁徙了,只留下我兄弟两个,准备陪大哥到案。这里一点儿东西,是我兄弟两个特地留下来孝敬大哥的。”说时,伸手扯开了袋日,露出一袋的金条银锭来。
  周锡庆放下布袋,即出去牵着昨日给郭成骑的那匹黑驴,到了客厅门外丹墀里。周锡仁提了那袋金银对郭成道:“请大哥就此同行吧。我兄弟决不使大哥受累。”郭成见自己教罗知府拘押家眷的阴谋,已被周锡仁弟见道破,心里不出得有些惭愧,又见他兄弟这般举动,更是难以为情,一时也猜不透同去到案的话,是真是假,只得立起来说道:“两位既这样的盛情待我,我岂是毫无心肝的人,一些儿不知道感激!两位不肯丢我的脸,我更如何肯断送两位的性命呢?我的捕头原已革了大半年,办不了这案,也不能将我怎生追逼,两位因我就去到案的话,请快不要提了。”
  周锡仁哈哈大笑道:“大哥到这时还疑心我说的是假话吗?”说着,将手中布袋递给周锡庆,对郭成招手道:“请随我来瞧瞧就明白了。”郭成只好跟着走,周锡仁引看了几间空房道:“舍间家眷不是完全走了吗?此时都已到了三百里之外,昨夜舍弟喊人送大哥安歇,没人答应,那时就已全家动身了。我兄弟若非真意要成全大哥的威名,这时还在此地吗?”边说边回到了席上,紧接着说道:“大哥如再疑心我兄弟,待大哥有不好的念头,我当天发个誓,立刻使我兄弟照这样粉身碎骨而死。”一面说,一面用五指往桌角上一抓,抓起一块木头来,两手只几搓,搓得木屑纷纷坠地。周锡庆将布袋搭在鞍上,高声说道:“时候不早了,走吧!”
  郭成再想说话,周锡仁已不由分说,和昨日来时一般的拥郭成上了驴背,仍是周锡仁在前,周锡庆在后,将郭成夹出了大门。那驴放开四蹄,腾云驾雾也似的,直跑到天色昏暗才进了大名府城。同到郭成家中,周锡仁、周锡庆各从袖中抖出铁链来,套在自己颈上说道:“请大哥就此送兄弟二人去领赏吧!老伯母、大嫂也好出来。”郭成正色道:“这是什么话?我宁肯受逼,决不肯做这遭天下万世人唾骂的事。”周锡仁笑道:“大哥何必如此固执!我们结拜了一场,岂有眼见老伯母和大嫂被押,不设法救出来的道理?不用迟疑,就此去吧。”郭成道:“从井救人的事,也未免不近人情。大名府的案子,既是两位老弟做的,然则到案还有生理吗?”周锡仁大笑道:“蝼蚁尚且贪生,岂有人向死路上走的?我兄弟若没有脱难的把握,也不敢做这种自投罗网的事了。不过有一句话,得先向大哥说明,兄弟在这里所做各案当中,以城外黄绅士家的最重,因伤了直隶总督的女婿,直隶总督早已着落在大名府身上要人。我兄弟一到案,自免不了是要解上去。大哥若念香火之情,将我兄弟缴案的时候,对罗知府只说这是两个大盗的头领,大名府的案子,不待说是他这一伙强盗做的,外府外县做的血案,至少也有百几十件在这两个身上。府里兵力单薄,防守不易,惟有尽夜往上解,使他的党羽措手不及,已经解上去了,便有意外,责任也就不在府里了。这段话最要紧,大哥务必说。我兄弟决不累大哥,不出大名府境,便放兄弟走,兄弟也不走。大哥听明白了么?”
  郭成踌躇道:“听是听明白了,只是这种事教我怎么敢做呢?”周锡仁生气道:“这哪里是汉子说的话!今日不敢做,昨日怎的敢做?去吧!”郭成被摧逼得没有话可回答,只得答应去。周锡庆对着驮郭成的黑驴说道:“这里用你不着了,你自回去吧!”说着,在驴背上一鞭抽了,那驴自会扬头掉尾的去了。郭成随即将周锡仁兄弟牵进府衙。罗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