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上海来,算是白跑了。”霍元甲吃惊问道:“这话怎么说?农爷在外边听了些什么议论?”
  农劲荪一面脱了外套,一面坐下说道:“不仅是听了什么议论,已有事实证明了。四爷前几日不是教我去打听嘉道洋行欢迎我们的用意吗?这几日我就为这事向与嘉道洋行有密切关系的,及和英领署有来往的各方面探询,始知道班诺威本人,虽确是一个欢喜运动的人,平日是喜与一般运动家、拳斗家接近,但是这次欢迎四爷,乃是英领署的人授意,其目的就在要实地试验四爷,究有多大的力量?张园开擂的那日,英国人到场参观的极多。四爷和东海赵交手的情形,英国懂得拳斗的人看了,多知道四爷的本领,远在东海赵之上,所以能那般从容应付,东海赵败后,更没有第二个人敢上台,因此英国人疑虑奥比音不是四爷的对手,沃林尤其着急。于是想在未到期以前,设法实地试验四爷的力量究竟有多大。他们以为两人比赛,胜败是以力量大小为标准的。奥比音是在英国享大名的大力士,他全身各种力量,早已试验出来,英国欢喜运动及拳斗的人,大概多知道,中国拳术家不注意力量,又没有其他分高下的标准,若没有打东海赵的那回事,他们英国人素来骄傲,瞧不起中国人,心里不至着虑奥比音敌不过四爷。那日嘉道洋行原预备了种种方法,试验四爷的力量,想不到四爷不等他们欢迎的人来齐,也不须他要求试验,就把他的扳力机扳坏了。有了那么一下,班诺威认为无再行试验的必要,他欢迎四爷的目的已达,所以开欢迎会的时候,只马马虎虎的敷衍过去,一点儿热烈的表示也没有。倘若我们那天不进他的运动室,他们欢迎的情形必然做出非常热烈的样子,并得用种种方法,使四爷高兴把所有的力量显出来。据接近班诺威的人听得班诺威说,奥比音试扳力机的力量,还不及四爷十分之七。他们即认定比赛胜负的标准在各人力量的大小,奥比音的力量与四爷又相差太远,他们觉得奥比音与四爷比赛,关系他英国的名誉甚大,败在欧美各国大力士手里,他们不认为耻辱,败在中国大力士手里,他们认为是奇耻大辱。有好几个英国人写信警告沃林,并怪沃林贪财,不顾国家名誉。沃林看了四爷摆擂的情形,已经害怕,得了嘉道洋行试力的结果,便不得到警告的信,也决心不践约了。”
  霍元甲抢着说道:“双方订约的时候,都有律师、有店家保证,约上载得明白,到期有谁不到,谁罚五百两银子给到的做旅费。奥比音被中国大力士打败了,果然耻辱,被中国人罚五百两银子,难道就不耻辱吗?”农劲荪道:“四爷不要性急,我的话还没说完。我们能罚他五百两银子,事情虽是吃亏,但是终使外国人受了罚,显得他英国大力士不敢来比赛,倒也罢了。你还不知道,他那一方面的律师和保证人都已跑了呢!我今天出外,就是去找那律师和电器公司的平福,谁知那律师回国去了,电器公司已于前几天停止营业了。沃林家里人说,沃林到南洋群岛去了。你看这一班不讲信义的东西,可笑不可笑!”
  霍元甲因无人打擂,本已异常焦急,此时又听了这番情形,更气得紧握着拳头,就桌上打了一拳,接着长叹了一声说道:“一般人常说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,我们这番到上海来,真可算是祸不单行了。”农劲荪知道霍元甲的心事,恐怕他忧虑过甚,又发出什么毛病来,仍得故作镇静的样子说道:“这倒算不得祸。我看凡事都是对待的,都是因果相生的。我们不为订了约和奥比音比赛,便不至无端跑到上海来摆擂台,不摆擂台,就不至在各报上遍登广告,不会有当着许多看客三打东海赵的事。因摆擂及沃林违约,我们虽受了金钱上的损失,然四爷在南方的名誉,却不是花这一点金钱所能买来的。外国人说名誉是第二生命,不说金钱是第二生命,因有了名誉,就不愁没有金钱,有金钱的,不见得就有名誉。四爷在北方的声名,也算不错,但是究竟只武术界的人知道,普通社会上人知道的还少,有了这回的举动,不仅中国全国的人,都钦仰四爷的威名,就是外国人知道的也不少,这回四爷总算替中国人争回不少的面子。奥比音因畏惧四爷,不敢前来比赛的恶名,是一辈子逃避不掉的了。我们若不是因金钱的关系,听了他们全体逃跑的消息,应该大家欢欣鼓舞才是。少罚他们五百两银子,也算不了什么。我这几天在外面专听到一些不愉快的消息,却也有两桩使人高兴的消息,只因我一则心里有事,懒得说它,二则因有一桩,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干的,一桩暂时还难实现,不过说出来也可使你高兴高兴。有一家上海最著名的阔人,因你的武艺高,声名大,想聘请你到他家当教师,一面教他家的子侄,一面替他家当护院,每个月他家愿送你五百块的薪水……”
  霍元甲不待农劲荪说完,即笑了笑摇头说道:“赵玉堂尚且不屑给人家做看家狗,我霍四虽是没有钱,却自命是一个好汉,不信便赶不上赵玉堂!不问是什么大阔人,休说当护院,就是要聘请我当教师,教他家的子侄,也得看他子侄的资质,是不是够得上做我的徒弟?资质好的不在乎钱多少,资质若够不上做我的徒弟,我哪怕再穷些,也不至贪这每月五百块钱就答应。”
  农劲荪笑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