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姓王的踪影,帐门高挂,床上也空着无人,遂故意敲门叫王先生,叫了几声也无人答应,忙着告知帐房去唤巡捕。外国人带着包打听匆忙跑到鸿发栈,各人擎着实弹的手枪,俨然和捉强盗一样,用两个巡捕把看守着前后门,其余的拥到十四号,教茶房开了房门,走到房中一看,最使人一落眼就不由要注意的,就是在靠窗户的方桌底下,点了一盏很小的清油灯,仅有一颗豆子大小的灯光。油灯前面安放着一个白色搪磁面盆,盆内承着半盆清水。外国人先从床上取出那包袱来,打开看里面,只有两套黑绸制的棉夹衣裤,小衣袖、小裤脚,仿佛戏台上武生穿的,此外有两双鞋袜,一条丈多长的青绢包巾,旁的什么也没有。
  外国巡捕头因检查不出违禁犯法的证据,正在徘徊,打算在床上再仔细搜查,忽见王国桢陡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喝问道:“你们干什么,我不在房里,你们无端跑到我房里来?‘巡捕头懂得中国话,见是王国桢进房来责问,便用手枪对着王国桢的胸膛说道:”不许动。我问你:你是哪省人,姓什么?到上海来干什么的?,王国桢摇手笑道:“用不着拿这东西对我,我要走就不来了。我是四川人,姓王,到上海来访朋友的。’巡捕头道:”你到上海来访朋友,这桌下的油灯点着干什么的?‘王国桢道:“这油灯没有旁的用处,因夜间十二点钟以后,这客栈里的电灯便熄了,我在家乡的时候,用惯了这种油灯,所以在这里没有电灯的时候,还是欢喜点油灯。’巡捕头问道:”半夜点油灯还有理由,此刻是白天,为什么还点着呢?并为什么安放在桌子底下呢?‘王国桢道:“因在白天用不着,所以安放在桌子底下,端下去的时候,忘记吹灭,直到现在还有一点儿火光。’巡捕头问道:”油灯前面安放着一个面盆干什么呢?‘王国桢道:“面盆是洗面的,除了洗面还干什么?’巡捕头这时放下了手枪问道:”同你住在这客栈里的,大家都说你的举动奇怪,你为何叫茶房锁了门出去,一会儿不待茶房开门又睡在房里。有时分明见你睡了,不一会又见你从外面进来,这是些什么举动?‘王国桢反问道:“与我同住的客,是这么报告巡捕房吗?’巡捕头道:”报捕房的不是这里的客,我们向这些客调查,他们是这么说。‘王国桢笑道:“哪里有这种怪事?我是一个人住在这客栈里,与同住的都不认识,所以出进不向他们打招呼,他们有时见我出外,不曾见我归来,这是很平常的事,没有什么希奇。’巡捕头听了没有话可问,同来的中国包打听,觉得这人的形迹太可疑,极力怂恿捕头将王国桢带到捕房去,王国桢也不反抗,就连同包袱带到捕房去了。报上本埠新闻栏内载了这回事,我看了暗想这王国祯的行为虽奇怪,然是一个有能耐的人,是可以明白断定的了。他叫姑娘玩,不留姑娘歇,尤其是英雄本色。他一个四川人被拘捕在捕房里,据报上说他又没有朋友来往,在捕房不是很苦吗?并且我们都知道捕房的老例,不论捕去什么人,出来都得交保。他一个四川人有谁去保他呢?我心里这么一想,就立刻派人去捕房替他运动。还好,捕房不曾查出他什么可疑的案子来,准其交保开释,我便亲到捕房将他保了出来,此刻留在舍下住着。承他的好意,愿意传授我一些儿技艺,我觉得这种有真本领,人品又很正派的人,实不容易遇着,既遇着了岂可当面错过?因此我宁可排除一切的事,专跟着他学点儿技艺。”
  盛大听了喜得跳起来问道:“王先生在府上,你不能介绍给我见一面么?我也是多年就想亲见这种人物,那日的报我若看见,我也必亲自去讨保。”李九道:“要介绍给你见面很容易,只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居多,他出门又不向人说,我派定了两个当差的专伺侯他,他一个也不要。他的举动真是神出鬼没,令人无从捉摸。我四层楼上不是有两个房间,前面一间做佛堂的吗?佛堂后面那间空着没有人住,王先生来时,就选择了那间房,独自住着。我为要跟他学东西,特地在三层楼布置了一间房,王先生上楼下楼,非得走我房中经过不可。我又专派了一个很机警的当差,终日守在楼梯跟前,留心他上下。昨日我还没起床,就问王先生下楼去没有,当差的说没有。我就起来安排上楼去,正在洗脸的时候,忽听得底下有皮靴走得楼梯声响,看时竟是王先生从下面走了上来。我就问王先生怎的这么早出外,王先生道:”我忘记了一样东西在房里,你同我上楼去取好么?‘我自然说好,胡乱洗了脸就跟着他上楼,只见房门锁了,王先生从怀中掏出钥匙给我道:“你开门吧!’我把锁开了推门,哪里推的动呢?我自信也有相当的力气,但那门和生钬铸成的一样,休想撼动分毫。离门不远有一个玻璃窗,我便跑到窗跟前,向里面窥看,只见房中的桌椅都靠房门堆叠着,对佛堂的房门也是一样,一个床铺和两张沙发堵了。我说:”这就奇了,前后房门都被家具堵塞,窗门又关闭得紧紧的,先生却从哪里出来的呢?‘王先生笑道:“你不用问我从哪里出来的,你只打主意看应从哪里进去?’我说:”这玻璃可以敲破一片,就可伸手进去,把窗子的铁闩开了,开了窗门,还怕不得进去吗?,我当下用衣袖包了拳头,打破了一片玻璃,伸手开了铁闩,以为这窗门必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