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笼头给小马上了,但是笼头虽然上了,仍是没人能捉得它住。哪怕身壮力强的汉子,双手拉住绳索,它只须将头一顺,那汉子便立脚不牢。
  胡三的气力,也是大塔村的第一个,他偏不相信拉不住。这日,他做了一个新笼头,给小马套上了,就一手把笼头挽住,牵出大门来。那马才跨出门限,即将头往前一扬,放开四蹄便跑。胡三有力也施展不出,两脚悬了空,两手死死的把笼头握住,打秋千似的吊跑了半里多路,遇了一片好青草地,那马低下头来吃草,胡三才得脚踏实地。从此,胡家把那马监禁起来,再也不敢开放。胡家人说,如有人能骑伏那马,自愿极便宜的卖给那人。
  王五听了,心中一动,暗想我年来正愁没访得一匹好马,那马若合该是我骑的,必然一骑就伏,价钱多少倒没要紧。好在我此刻正苦住在北京腻烦,借此去外面走走也好。当下向那朋友问了虞城县大塔村的路径。镖局里的事务,本来是委人料理的,自己在家不在家没有关系。就在第二日,带了些银两,骑上一匹长途走马,动身向河南开封道虞城县走来。在路上饥餐渴饮,晓行夜宿,这日已到了虞城县,向人探问大塔村,喜得很容易寻找。大塔村的地方不小,进了大塔村口,还得走十来里才是胡家。王五问明了道路,要见那马的心切,遂将坐下的马加上两鞭。王五骑的这马,虽不是千里名驹,然也不是寻常易得之马,一日之问也能行走五百里路,只因齿老了,故想更换。
  这时王五进了村口,两鞭打下去,便追风逐电的向前驰去。才跑了二、三里路,王五在马上听得背后一声马叫,忙回头来看,只见相隔半里远近,一匹漆黑的马四蹄全自,向自己走的这条道路比箭还快的飞来。马背上坐着一人。低着头,伏着身子,好象用双手紧紧的揪住马项上的鬃毛。那马跑的太快,那人又低着头看不出年纪像貌。王五一见那马的脚步,心里好生羡慕。打算将自己的马勒开一边,让那马过去。只是哪里来得及,自己的马不曾勒住,那马已从背后一跃飞到了前面,转眼就只见一团黑影了。王五倒大吃一惊,暗想:世上哪有这般猛烈的马,便是这个骑马的人,本领也就了不得,我这回为此马长途跋涉,只怕来迟了一步,马已有主了。但我既到这里来了,少不得要去见个实在,能因马结识一个英雄,也不白跑这一遭,仍催着坐下马,不一刻,到了一个大村庄。
  庄门外立着几个人,在那里说笑。那乌云盖雪的马,也系在门外一棵树上。王五知道就是这里了,随跳下马来,即有一个满头满脑一身都是污泥的老头。走过来向王五拱手道:“刚才冒犯了老哥,很是对不起!”王五估量这老头的年纪,至少也有七十多岁,见他遍身是泥,那马的肚皮腿股,也糊满了污泥,料知刚才骑马的,必就是这老头,所以有冒犯对不起的话,遂也拱手答道:“老丈说哪里话!没有老丈这般本领,不能骑这马;没有这马,也显不出老丈的本领。小子本特为这马从北京到这里来,老丈既来在小子之前,小子只好认命了,但得因马拜识了老丈,也算是三生有幸。请问老丈的尊姓大名,府上在哪里?”
  老头先请教了王五的姓名,才答道:“老朽姓金,名光祖。”王五不待老头说下去,连忙拱手笑问道:“老丈不就是宁陵县人,江湖上人称为神拳金老爹的吗?”金光祖也拱手笑道:“不敢!承江湖上人瞧得起老朽,胡乱加老朽这个名目,其实懂得什么拳脚,更如何当得起那个‘神’字!象老哥的大刀,名扬四海,那才真是名副其实呢!老朽今年七十八了,怎么用得着这样的好马,只因小孙听得人说,这里生了一匹好马,横吵直闹的要来这里瞧瞧。我虑他年轻不仔细,俗言道得好:”行船跑马三分命‘,越是好马越是难骑,因此不敢教他一个人来。我离马背的日子,也太久了些,这马又是异乎寻常的猛烈,险些儿把我掼了下来。“
  金光祖说着,回头对立在那马跟前的一个后生招手道:“禄儿,快过来!见见这位英雄,这是很不容易见着的。”那后生见招,忙走了过来。金光祖指着王五向那后生说道:“这位便是无人不知的大刀王五爷。”随又向王五说道:“小孙金禄堂,多久仰慕老哥的威名,往后望老哥遇事指教指教。”
  金禄堂对王五作了一揖,说了几句钦仰的话。王五看金禄堂二十来岁年纪,生得仪表很不俗,心想他能知道爱马,必然不是等闲之辈,便有心结纳他,好做一个镖局里的帮手。只是当时同立在人家的门外,不便多谈。金禄堂也为那马分了精神,见自己的祖父骑了,也急想骑着试试,便向王五告了罪,将腰间的带子紧了一紧,金光祖在旁说道:“禄儿得当心这畜牲。它别的毛病一些儿没有。就只跑得正好的时候,猛然将头往下一低,身体随着就地一滚,若稍不留意,连腿都得被它折断。这毛病要提防它,也还容易,你两眼只钉住它两个耳朵,将要打滚的时分,两个耳朵尖必同向前倒下,你一见它两耳倒下……”金光祖说到这里,金禄堂接口说道:“赶紧将缰往上一拎,它不就滚不下了吗?”金光祖连连摆手道:“错了,错了!亏你在这时说出来。就这一拎,不怕不把你的小性命送掉!你以为这也是一匹寻常的劣马吗?便是寻常的劣马,不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