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二人就在荒场上,一来一往,各人施出平生本领,鏖战起来。
  论齐四的武艺,并不比车统领高强,只是齐四年轻,身躯灵便。车统领平生独到的本领是溜步,一步能溜一丈四尺远近。齐四的独到本领,也是溜步,一步能溜一丈五尺远近。齐四既战车统领不下,既跳出圈子,要和车统领比溜步,车统领不知道齐四的溜步比自己远一尺,欣然答应了。于是齐四用溜步向前跑,车统领用溜步随后追,追到跟前,一刀朝齐四脚后跟砍去,恰恰相差一尺,追赶了十来步,车统领累得一身大汗,齐四只是嘻嘻的笑。车统领停步不追了,齐四转身说道:“这下子轮到我追你了。我念你的年纪老,不用刀口砍你,只用刀背在你脚跟上做个记号,你以为如何?”车统领自料溜齐四不过,不肯受这羞辱。齐四便劝车统领投降,车统领也不肯,只承诺不再与太平军交战。车统领回营,即辞官入山访道去了。六合失了车统领,便绝不费事的攻下了。李秀成论功行赏,以齐四第一。齐四的声名,就因这事,震动遐迩了。他的声名虽然高大,却仍是朝夕不辍的跟着广惠苦练工夫。
  这日,正是八月十五。午夜月色,清明如水,军中刁斗之声,四周相应。广惠照例每夜独坐蒲团用功,无论什么人,不许夜间进他的房,惊扰他的功课。齐四的房,紧靠着广惠。齐四这夜工夫做完了,因贪看中秋月色,不想早睡,信步走出房来,到庭院中仰天看月。此时皓月明空,微风袭面,四围刁斗声中,隐隐夹着丝竹管弦的声音,由微风送入耳鼓,顿时觉得心旷神怡,儿疑身在琼楼玉宇。兴之所至,急返身进房,取了李秀成因战走车统领赏他的一柄宝剑,回到庭院中,在月下舞跃一番。舞罢,就月光看剑,如秋水侵人,肌肤起栗。陡听得那丝竹管弦的声音截然中止了,接着便依稀仿佛的听得有哭泣之声,心中暗自疑惑道:“这四围都是兵营驻扎,半夜哪来的哭声?并且这哭声,分明是个女子,难道军中有无法无天的人,敢偷瞒着强奸民家的女子吗?这声音不到我耳里来便罢,既听得明白,不去打听个下落,如何能安睡得了呢?”齐四心里这么想着,身躯已一跃上了屋脊。在庭院中的时候,因四面房屋遮掩了,听不明方向,一到屋脊就听得那哭声,发自天王府里面。少年人好奇心重,齐四又是生成的义胆忠肝,当即提了宝剑蹿檐跃脊的,向那发哭声的地方奔去。瞬息到了宫中再听哭声,却没有了,俯着身躯,侧着耳朵,听宫里全无声息,暗想:我分明听得哭声从这里面发出,为什么一会儿就毫无声响了呢?欲待回营安歇,心里只是放不下,宫中的房屋宽广,逐层细听,到了最后一座极高的房屋,看见左首一个很大的花园。园中仿佛有人声脚步声,借着清明的月光,仔细向园中看去,只见一株大桂花树下,有好几个人立在在一块儿说话。齐四轻轻蹿到离桂树不远的一株树上,见有四个穿短衣的人,交头接耳的好象商议什么。再看树阴底下,横放着一张竹床,床脚朝天,床里躺着一个人,有被单盖着,十九是个死尸。齐四见那四人,离竹床有丈多远,竹床又在阴处,便大着胆梭下树来,绕到竹床跟前,揭开被单一看,两只瘦小的脚露了出来,一只穿着绣花弓鞋不满三寸。当揭被单的时候,觉得两脚都动弹了一下,正待将这头的被单揭开看看,耳里忽听得锄头晌,偷眼瞧那四人时,各人拿了一把铁锄,在桂花树下掘土。齐四心想:这事很是蹊跷,桂花树下如何是埋人的地方,宫里的女人死了,如何就是这般掩埋,刚才我听得女子哭泣的声音,此时就见这事,哭泣的敢莫便是这个女子?不知何人将她谋死了,不敢声张,打算悄悄埋在这树下。齐四心里在如此着想,不提防死尸忽然动起来,倒吓了一跳,连忙凑近身躯,才将被单一揭,已被掘土的人看见了,大喝一声:“什么人?”齐四一时吓慌了手脚,想走又放不下这事不问,待用武艺对付这四人,又怕被四人认出,急中生智,随手拖了那条盖死尸的被单,往自己头上一罩,口里学着鬼叫,一跳二、三丈高下,只吓得四人丢了铁锄,就往里跑,八条腿都吓软了,跑几步就跌,爬几步又跑,各人口中都“呸呀呸!”的旋跑旋喊。
  齐四眼看着四人跑的无影无踪了,才抛去被单,回身看竹床中的女尸,因在树阴之下,看不明白年龄的老少、面貌的美恶,并已否身死,只得将竹床拖到月光之下,看那女子仰面躺着,头发蓬松盖面,身体甚是苗条,上身的衣衫撕破了几处。齐四到了这时,也顾不得男女的嫌疑了,伸手解开女子胸前的衣服,在胸窝摸了一摸,尚有一丝呼吸,方思量要如何灌救,猛听得刚才四人跑去的那方面,有好多人的脚声,急急的奔来,知是那四人,纠集了许多人前来探看,只是一时没有好方法对付,独自立在竹床旁边,望着昏死过去的女子,急得搔耳爬腮,不得计较。正在这无可如何的当儿,那女子又动弹起来,这回的动却不比前两回了,竞将身躯翻了转来,喉咙里也哼出声来了。齐四见了,忙就近女子的耳边说道:“我是特地前来搭救你的人。你若能说话,就请快说,我带你出去好么?埋你的人又快来了。”是这么问了两遍,不见女子开口,听奔来的脚声越发近了,心想:我且将这女子带出宫再说。遂把被单打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