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天地之大,四海之众,九州十八省,你话几多人呢?有的地方好风俗,有的地方丑风俗,然好之中亦有丑,丑之中亦有好,阳世官府安能逐一分别?择其丑者而治之,为问一县之中,治罪者有几人?而民间不孝不悌、不仁不义之徒,又何止千何止百也?况且官府治罪,止论人身所行,不论人心之所想,惟阴间治罪,计其事并及其心,凡贪心、淫心、刻心、毒心、忤逆心、妒忌心,种种丑心,不可对人之处,外虽无恶迹,此心已为鬼神所不赦之条。故虎在深山,未有食人,见者指之为恶兽,虎口虽无人肉,虎心欲食尽人身也。”丁兰吉曰:“果然好讲法!诛心之说,吾得闻矣。”
  又引去游第二层地狱,见横床数百铺,或堆满筋在床而背脊睡其上,或身眠在上,用大石压其胸,绑住手足,欲起不能,欲脱不得,满身痛苦,日夕咿唔。有一人一床者,有两人一床者,有男与男同床,女与女同床者,有一男一女同床者,有一男而与数女同床者,有一女而与数男同床者,有七八人一床或十数人、数十人一床者。床之大小不齐,人之老少不等,形枯似□,骨瘦如柴。丁兰吉曰:“罪有数端,非言一例。世人恶事,由于恶心消息之机,由于想像,大约日中行走,事务纷纭,有时唔想得咁透彻。惟睡在床上凝神闭目,想到人不及觉之处,俗话倾谈二集??人不及料之情,古怪离奇,变诈百出,其计多于床上得之。何况明谋暗骗者,安享而睡,行好卖俏者,淫乐而眠,乐于床上得,苦亦于床上受也。一男一女同床者,夫妻枕畔拨弄挑唆,不孝父母由此生,不和兄弟由此起。或好夫好妇,密约私情,所以男女一床,取其同甘同苦也。或一男而好数妇者,或一妇好数男者,所以各有不同也。其余各有毒心,各有毒计,所以一人一床也。至于事之同类、罪之同情,不论多少,共为一床矣。”
  话完,又引去看第三层。问何以有勾舌根、割口唇者,答曰:“此挑弄是非,毒口骂人之罪也。”问何以有挖眼睛、流眼血者,答曰:“此不识尊卑,目中无人之罪也。”问何以有斩手臂、切手指者,答曰:“此私窃财物,或诬赖指人之罪也。
  ”问何以有截脚批踵者,答曰:“此拐带人口,或引行邪径之罪也。”问何以有割乳开胸者,答曰:“此装腔作势,霸占欺凌之罪也。”问何以剐心抽肠者,答曰:“此立光棍,用奸计之罪也。”问何以有用秤勾背,以刀削面者,答曰:“此做事有腰骨,不顾面皮之罪也。”问何以有锅汁灌其口,以尿秽泼其身者,答曰:“此贪不义之钱,不顾臭名之罪也。”丁兰吉曰:“观此形状,亦觉可怜。”青衣人曰:“你以为可怜,阎王以为可恶。”丁兰吉曰:“可恶莫如盗贼,谋人财,害人命,累人苦楚难堪,其幽魂落何处地狱?”青衣人曰:“贼有数等人,不以一概而论。其力或强或弱,所行或明或暗,其性或凶或怯,所犯或多或少,所以名为贼也,其罪有重有轻。贼之类多在第九层地狱,剑树刀山。其余各地狱,亦有安置。人生所犯之罪,或以王法消之,或以残疾消之,或以田园败尽消之,或以妻子死亡消之,或以子孙不肖消之,种种亦有。若本人罪重,未有消除,或消之不尽,所以有地狱一途也。但家道不宁,俗话倾谈二集??世事不顺,亦有关于前生修福未到,不尽关今世所行也。”丁兰吉曰:“讲得圆通,算你明白。”
  话完,又到去看第四层地狱,见有落推磨而血淋漓,有落碓舂而肉飞起,兰吉问:“何罪受此惨刑?”青衣人曰:“此不顾父母之无情人,激恼父母之忤逆子也。”兰吉问:“不孝之条,何重若此?”青衣人曰:“百行孝为先,可知百无行者,必以不孝为先矣。受父母之深恩而置之度外,是忘恩也。不顺其心,而敢忤逆,是欺其亲也。欺君有可斩之罪,欺亲无可杀之条么?君之待臣,赐以功名,而不必出其心血。若亲之待子,自幼孩至成童以后,费靖多心血,用靖多钱银?养只狗都晓摇头摆尾,养只牛都肯低头拖犁,独至养大个仔,竟无中用,对父母冷淡无情,或作父母如路人,或作父母如仇敌,论天地间负义忘恩,当以不孝之人为首。”又行数十步,问何以有袈裟堆弃于旁,青衣人曰:“此犯好之僧尼也。佛门破戒,罪加常人三等。以其借佛修之名,恣淫邪之乐也。”兰吉曰:“僧尼中亦有好人品者。”青衣人曰:“其好者或上升天堂,或托生善地。其不好者,或为饿鬼,或作畜生者亦有之。”
  再深入一重,转过一个曲处,见无数妇女,赤身露体,只有一小幅薄布仅仅遮羞,其余裙钗衣履,堆置一处。牛头狱卒执住女人,个把头发拖入磨心,磨口大约尺五六寸之间,可容一个人身落内。妇人悲啼苦哭,大喊救命,皆苦苦扳紧磨脚,唔肯上磨盘。狱卒尽力一抽,将妇人头放落磨内,两脚向天,两狱卒乱推乱转,凄惨之形目不忍见。又提妇人落碓砍内。碓口约有四尺之余。妇人大哭,亦不肯落,推倒在地,叫苦声嘶。
  两个狱卒一人抽头,一人抽脚,抬落碓砍之内,只有五寸之布横束腰下遮羞,亦系赤身露足。大碓舂落,舂一声叫苦数声,手乱摇脚乱动,而血肉花飞。兰吉向转面而行,便问:“何以俗话倾谈二集??妇人要受此苦?本来妇人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