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她不敢,上前争说虚和实;也不敢,复作悲声状与容。惟是伏千金殿下,芳心暗念圣恩隆。

  啊唷,君王呀,多谢天恩怜悯。

  不忍将奴退转乡,殷勤相劝小王亲。奴家只愿为姬妾,且看他,可有怜香惜玉心。路女飘云斜眼视,又忧又喜暗沉沉。只见那,少年王子美英才,听罢君王笑起来。招展龙袍重进礼,飞扬宝带又当台,奏请朝廷另处裁。

  陛下呀!微臣不敢谢恩,还望吾皇另行裁夺。

  恩叨圣春降纶音,天下颁行访丽君。真者到来当拜领,奈何此是冒名人。立为正室完婚配,岂非令,孟女真身冷了心。实者虚而虚老实,见新弃旧是微臣。竟称原配原非可,就做偏房也不应。伏乞我皇重判断,少华是,平生诚实不钟情。

  陛下呀!微臣不欲领回,望天恩别加雨露。

  叨封王位立丹阶,惟有忠君报国怀。座中凄凉无粉黛,房中寂寞少金钗。随身只有顽奴侍,就寝从无美色偕。不敢叫,真正丽君嗔薄幸;宁可使,冒名女子哭书呆。王爷奏罢低头伏,元主惊奇叫怪哉。

  啊唷,怪哉!朕看卿态度风流,为什么心肠如此?

  少年时节乐应当,怎没金钗十二行?这等随常和度日,岂非耽误好春光?

  咳!总是朕躬不明,失于详察,逼走了孟家闺秀,以致国舅心灰。

  成宗天子说完言,忠孝王爷谢了銮。路女闻听千岁语,又惊又苦又悲惨。低翠黛,变红颜,兰蕙芳心一阵酸。

  啊唷奴家好苦命!只说才高貌更高,自然充得孟多姣。当堂见了廉知县,宝轿香车送到朝。

  咳!我只道孟千金的父母还在云南,只须得复过了朝廷,便与忠孝王同偕花烛。

  哪知现有孟龙图,不是亲生怎认奴?咬定牙关言假冒,叫人强辨亦如何。感承天子怜微命,赐与王亲雨露多。

  咳!谁知道风流王子,竟是个铁石心肠。

  不耽酒色负春风,只是心存一点忠。就寝竟无偕美女,随身只有用顽童。少年诚实真奇绝,也算得,男子之间盖世雄。

  咳!我想忠孝王不肯携回,必然要发回本地去了。

  上京时节好欢欣,知县临门候送行。一路威风真凛凛,谁不叫,东平千岁御夫人。如今发转荆襄去,可怜我,满面羞愧怎再生。

  啊唷,好生苦命!我路飘云死在金銮殿也罢,叫忠孝王动一点怜惜之心。

  佳人想罢好伤悲,五内如焚欲断肠。彩袖斜遮红粉面,跪上来,凄凄惨惨叫君王。

  啊唷,万岁呀!

  臣女多年在外边,可怜苦守旧姻缘。一朝望得君王召,再不道,钦取来京要退还。夫弃糟糠爹弃女,残躯何必立人间。此时死在金銮殿,表白了,此节清真这数年。路氏飘云言讫痛,退行几步撞金銮。只见她,泪如雨下落香腮,哽咽悲泣痛更哀。面上斜遮长彩袖,裙边倒退小红鞋。秋波看定盘龙柱,捐却残生撞过来。武宪王爷真大骇,东平千岁也浑呆。九重天子龙颜变,叫了声,左右宫娥快救来。早见那,两个宫人闪出庭,如飞抱住假千金。依然扶到君王下,元主开言叫一声。

  呀,也罢!孟先生决言假冒,忠孝王不肯携回,此女子又道夫弃糟糠父弃女,不愿再生,要撞死在金銮殿。如此,朕倒被你们搅得昏了,辨不出准是谁非。今且将她收入万寿宫中,伺候太后,待等真丽君到来,一并于归忠孝王便了。

  朝廷一旨下当朝,两个内官相引导。于时领进美多娇,路女含悲谢赭袍。成宗天子传庞福,吓得个,杂货经营魂魄消。

  话说元天子一声旨下,那黄门官高叫道:万岁爷有旨,带刁民庞福进朝。这个做生意的人哪里惊吓得起?他听见万岁爷叫刁民,竟急得浑身打战,一步都走不动了。有一位值殿将军赶过来,提小孩子一般提到金阶跪下。元帝大怒道:把你这大胆刁民,就该重处。你将谁家的女子假充作孟小姐,擅行搪塞?庞福连连叩头道:万岁爷的天恩,这原是小民表妹,自道孟府千金,叫小民报官的。若说一切细底,委实不晓。小民就吃了熊心狗胆,也不敢搪塞皇爷。庞福言讫,头碰金阶,叩得血流满面。元主改容道:一介愚民寡人也不计较了,赏他二十两银子,回乡去罢。

  庞福于时谢了恩,领银二十出朝门。抱头鼠窜忙忙去,不敢停留动了身。督抚排军都约伴,一个个,垂头丧气少精神。不谈众等归湖广,且说君王散殿廷。孟相嘉龄齐退步,亭山父子共抬身。乘马走,坐轿行,取次纷纷出午门。元主退朝无用表,暂提路氏一佳人。入参太后行宫礼,遂作随身众女们。服侍从无离左右,趋迎惟只献殷勤。容貌丽,性温存,太后娘娘甚喜欢。相爱过于众侍婢,锦衣玉食每加恩。飘云得了安身处,倒也可,心内欣然感圣恩。千岁夫人虽未做,后宫富贵亦非轻。只祈孟府千金出,那时节,就好同归皇甫门。慢表飘云随太后,且言当下散朝情。

第四十七回 访丽君圣旨颁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