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得过大,开口就轻轻的说了个二十万,把一个绸缎铺子兜底抄了把他备抵,也不够其数,只得就挺起肚子来同他打人命官司。那个旗婆也是硬着头皮,要铺子里人偿命,却又指不实哪个是杀人的凶手,只是胡打官司瞎告状,一直控到督抚衙门,奉批饬仰臬司秉公集讯,无任延讼。
  “冤巧这个时候,正是我们老三由福建改省过来的那年,才算得了个臬辕发审局帮办,就碰见这么一起七世对头星,在他手里承审,便拿出一味子书呆脾气,死命的抱着江夏县原详,有验得该尸身遍体鳞伤,委系生前攒殴身死一语,竟硬断他是被铺子里人恃强打杀的。由此将店东铺伙,每日分起隔别刑讯。熬炼了好多堂,都不得实供,只得禀准臬宪,暂为定店东十年监禁,余人省释。一俟破获正凶,再行另拟。当时这起案子,也就这么将就结了。谁知那个旗婆,犹自贼心未死,竟想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,胆敢又到孝感县境一个大字号店里去,仍照这么一做,这回他却是恶贯满盈,自寻败露了。”正是:
    天道直如三峡水,
    人心曲似九回肠。
  要知后事如何,且俟下回再叙。


  
  






第二十一回 戴高帽政界有心传 误圣经俗儒多耳食


  何宸章说:“那旗婆又在孝感县境一个大字号店里仍旧这么一做,希图讹诈银钱,谁知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忽被那做现任孝感县知县寇若准当场察破,供认前后计诱无主游丐,行毒尸诈赃,计共有一百余起之多。即我们老三承审不实的那宗案子亦在其内供出来。还算是上头看交情,才肯委曲成全的记了一次过。然而他业已气得连命都不要了,所以这件事,实实在在是他那送命的病根子啊!现在我兄弟有个唯一主意,多求安乐少求财。昨日一奉到宪札,就嘱办报销的朋友预备补解欠款,大约四处搜罗起来,再添上点现有的款子,总可以不出十日限期,赶紧汇齐备解。这边湖北省分,本来就不是甚么完全富庶之区,再加这几年又接着闹赔款,闹会匪,近来又闹甚么革命党。有个姓唐的叫唐才常,一日到夜睡在汉口娼窑子里,一味胡烧热说,同疯子一样。不是说他们军火有几十万,从哪里运到哪里,就是说他们军队有几万团,从哪一省布置到哪一省。自己全不知居其国而谋其主,是个甚么险事,还想做别的大举吗?不过城外闹的地方上民穷财尽,带累着在这边吃饭的人受苦罢了!”
  我道:“据世叔说,那姓唐的既不秘密,难不成汉口同武昌一江之隔,那边各大宪就一无所闻么?”宸章道:“咳!怎么不知道呢?那个唐才常未正法的前几日,制台还派了亲信员带着令箭,去他寓里知照过他几次,叫他放安分点儿。地奈他此时业已骑虎不能自下,久不有君师在眼里了。胆是越闹越大,嘴里越闹越滑,外洋派他来的头目,又加紧一天几次减字密电来催他起事,哪里还能够在口舌上禁止得住呢?后来没有隔几天,就先把自己的革命掉了。还听说这一回,是吴元恺镇军亲身去逮捕的,连大令都没来得及上院请,不得已就将就着用自己营里的军令正法的呢!可见得当日事机是何等急迫了。”我道:“怎么三大宪近在同城,连支大令都来不及请叫?”宸章道:“怎么原是这句话,在可解不可解之例,或是当时恐请令露风,反多不便,亦未可知。但是目前政界中人,要紧是送上顶高帽子戴,恭维得他连屁都不放一个,才可以苟安其位。这个吴镇军做事,徒快一时,就怕他将来都有个将来呢!”
  我笑道:“世叔说官场戴高帽子同放屁,小侄倒听有一个笑话在这里呢!是说的两门生同放一省主考,又同出宰辅门下,就相约去辞行,便中带问老师可有甚么关节?谁知他老师春秋已高,饮食不化,不住的行浊气。两门生上去谒见的时候,适当他老先生后宰门放炮,素来又双耳重听,看见他们世弟兄两个嘴巴不住的动,只疑惑是门生垂询老师这件事,就以讹传讹的笑着应道:『老夫无他,下气通耳!』其时两京曹听见老师说『无他,夏其通』,就忙当圣旨捧着,赶紧的应了几个『是』,退将出来。照例驰驿前往入闱,遍嘱十八房帘官,叫他们公找这本夏其通的卷子。谁知及至荐上来一看,却是个一篇狗屁不通的文字,然因重以师命,莫敢或违,只得勉勉强强的放了一名第五。后来试毕回京,一俟覆过命,两个人就忙着到老师那里去回『这个夏其通的卷子,业已遵命中式了,但笔底下实在荒疏得很,只好有屈大才,中了他一个第五』的话,先轻轻儿说了一遍。不意那位老师尽张着嘴,一句不懂。他们两个又共同高声的说了一遍,无奈还是不懂。竟自左一遍,右一遍,闹了大半日,才辨明白了,前趟辞行的那日,不是关照他们甚么夏其通,是因为自己放屁,一时过意不去,所以就掉了这么一句臭文,不意竟成全了那个姓夏的一句科甲。世叔你倒想想看,一个半死的宰相放了个空屁,竟能使桂蕊飘香,秋风得意。倘若是吐了一口有形质的实痰,或是撒了一泡智伯头颅里的便液,那时岂不要竟成了翰林学士、榜眼探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