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写字的器具。”即入内取了笔墨砚,并一张草纸前来。帝曰:“草纸怎好写字?可换白纸前来。”周元曰:“村间无有白纸,可暂用。”帝暗忖:“九重诏命,怎好写在草纸之上?呵,有了。就写在这扇上。”按帝所执金紫檀扇一面,画着江山万里图,一面空着。帝就御书云:诏谕兵部侍郎吴大才:朕将尔女吴瑞云,许配周元为妻。尔其钦哉,毋忽朕诏书。
  傍书年月日,大明正德武宗皇帝花押为凭。写完将扇付与周元曰:“尔把此一扇付与吴大材,他自然择吉,与尔完婚。”周元曰:“这柄扇能值几何?可当得聘金?”帝曰:“不然。只珍重这几个字里。尔须听俺言语。尔到吴大材衙前,须大模大样,令家丁唤吴大材,冠戴迎接。尔当从中门而入,把扇展开,擎在头上。他若跪下,尔不可同跪。俟他接了扇去,尔方拜他称为岳父。”周元吃惊曰:“我乃一个小民,怎好受他拜见?老爷休累我讨打。”
  帝曰:“有这柄扇,他怎敢怠慢?”周元息思:问过母亲方妥。忙进房问母亲曰:“那武老爷的话可信否?”王氏曰:“我已听知了。可把扇我看便知。”
  周元将扇付母亲观看。
  按王氏因丈夫在日攻书,王氏也识几个字。一见即便吃惊曰:“原来此武老爷乃当今天子暗访。既有他的御笔,吴侍郎自必遵旨结婚。此乃我们的造化。尔可随我前去朝见,讨个封赠。”周元大喜,曰:“虽是天子,但他吃我一鸡赏我一妻,也就够了,还要封赠?休要惹天子厌恶。”王氏曰:“尔不晓事,只管随娘朝见,自有封官。”遂同周元来到厅上。王氏跪在前,周元跪在后。王氏奏曰:“臣妾母子,肉眼不识圣驾下降蓬蒿。今欲垦恩封授一职,所见陛下慈仁。”帝大喜曰:“原来王氏尔也识字!”王氏曰:“臣妾略识几字。”帝曰:“难得尔母子清贫有节,可取扇来,待朕恩封。”即提笔在扇上写着:“恩封王氏一品大夫人,周元为头等指挥使。”写完,将扇还王氏看过。王氏大喜,曰:“叩谢陛下圣恩!”周元不识礼法,只作两个大喏,曰:“好皇帝,感谢得紧。”帝曰:“周元可将扇去速见吴大材,以定姻事。”周元即入内,嘱母曰:“尔须留住天子,倘吴侍郎不许姻,事便好请天子去理会。”王氏笑曰:“好呆子!天子既有诏书,何患吴侍郎不从!尔勿疑,可速往。”周元领命,带扇出门。
  且说帝见周元去了,寻思:吴大材若见扇,必率文武来朝见,迫请回京,焉能游幸各处?不若回避为是。便对王氏曰:“周元此去,姻事必成。朕若回京,可令周元供职,朕当重用。就此朕要起程。”王氏曰:“陛下少待,周元回来起程未迟。”帝曰:“朕恐吴大材约着文武官员前来,不便。未知此地离三峰岩多少路途?朕欲往一游。”王氏曰:“三峰岩南去只四五里便是。陛下路上保重身体。”帝称“是”。上马,恐地方官追赶,不敢向南,竟勒马加鞭,往别路飞奔而去。
  那时周元来到吴大材府前,见那些把门的家人坐在门首,大模大样。周元畏缩,不敢向前。早有认得家人喝曰:“周元在此探头探脑,做甚么?”
  周元曰:“不敢胡言!今日的周元不比往日的周无。”家人笑曰:“今日却是怎么?”周元曰:“我家昨晚有一北京客商借宿,称尔老爷的上司,寄一把扇,要付尔家老爷。吩咐尔家老爷,须开中门跪接。”家人曰:“尔莫非疯颠么?甚么客商,倒要我家老爷跪接扇子?”周元曰:“这客人乃是当今天下第一人。尔若不通报,必误尔老爷大多。”众家人内有一个精细的,向众曰:“昨晚府县官曾有密事,称天子幸云山东。今周元所言,恐必是天子,故这等大喇喇模样。”众人曰:“说得是。”即对周元曰:“少待通报。”
  便令那精细的入内,见吴大材曰:“启老爷,邻乡有一个周元,诚实少年人,手执一扇,称是昨晚有一北京人寄宿他家,寄一扇与者爷。要老爷中门跪接。”
  吴大材怒喝曰:“该死的狗材,北京人岂是稀罕!怎要我跪接?”家丁曰:“老爷请息怒气,小的恐是当今武宗皇帝宿在他家,周元故说是天下第一人。”吴大材猛省曰:“尔言有理,可着周元待我迎接。”便忙端的即忙冠带起来,开了中门。
  周元看见中门大开,心思侍天子现在家中,放开大步,两手将扇高擎在头上,直进后堂。吴大材早已降阶伺候。向前认得果是御扇,且又御笔,忙俯伏跪下。周元惊了一跳,急将柄扇掷下,一同跪下曰:“折杀了小人。”
  吴大材起来,拾了扇子,方扶起周元,来到厅上。周元问曰:“朝廷要将老爷的小姐婚配与小人,未知老爷肯依允否?”吴大材曰:“贤婿差矣!即是天子,怎么不允?”周元大喜,即忙移一椅放在当中曰:“请岳父大人高座,受小婿礼拜。”吴大材即扶起周元,命周元坐在旁边。吴大材问曰:“贤婿怎能与天子相识?”周元即将正德借宿,伊母杀鸡相请,天子代小婿娶妻之事陈明,吴大材想:“好个潇洒的皇帝,他吃鸡倒把我女儿偿还鸡债。”曰:“贤婿有福,天子恩封为指挥使。待我知会众官员,请圣驾回朝。贤婿作速回家,留任天子要紧。”周元领命,辞别出府而回。
  未知回来如何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