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就过去,补一张供状来,等我好惩办那鸨妇。再补一张领状来,把杏儿领了去罢。” 婉贞连忙拜谢,杏儿哭着,仍要跟了小姐去。尹氏便道:“ 由他们就在这边,不是一样的么?”李知县道:“叫他过去的好。等我结了案,夫人欢喜,再叫他到这里住两天,我也要设法送他回籍。这丫头倒可以先带了去。” 婉贞便带着杏儿,辞了出来。李知县对尹氏道:“夫人,你看这等人可敬可爱么?我见了他,便有意要他做个媳妇,谁知他已经许了人家的了。” 尹氏道:“ 老爷怎么连这个也去问他?” 李知县道:“我不是当面问,是托管典史的内眷问的。” 又歇了一会,管典史着人送了婉贞的供状领状过来。
  李知县即刻升堂,提了阿三姐来,办他个逼良为娼的罪,鞭了一千下背,把一面大号枷枷起来,提朱笔标了枷号三个月,发三岔河码头示众。那一纸卖契,当堂销毁。办完了,便出门拜客。先到沙街广东会馆,拜董事黄德卿,告诉他有一个同乡女子在这里,如此这般,请他设法送回去。黄德卿道:“这个容易。恰好这几天,敝同乡协顺木行的东家廖春亭,要送家眷回去,就可以附了他的船同行。等兄弟去问了他几时动身,再来知会。” 李知县大喜,辞了回去,便告知尹氏。又着人去叫了婉贞来,细细告知。婉贞感激涕零,再三拜谢。
  过得一日,黄德卿来,说廖宅已定于明日起程,请即送朱婉贞过去。李知县即告诉了婉贞,叫家人备了轿子,送到廖家去,又着一名家人、一名仆妇送去。婉贞感激不尽,辞了出来,上轿出城。到了廖家,见过廖春亭及他的妻子人等。一窝儿的人太多,做书的也无暇一一去烦叙了。
  且说到了次日动身,廖春亭叫的是一号大船,解维开行。此时婉贞心中之喜,不言可知,巴不得一下就到了家,方才遂意。谁知此时西江水发,那号大船,顺流而下,走到肇庆峡时,水流过急,舵工把持不定,那峡口又起了一阵旋风,登时涌起大浪,那船便登时翻了转来。一时哭声、喊声、风声、水声,嘈杂相和起来。旁边的小船,看见大船覆没了,便飞划来救人。幸得那边各船户,都是深知水性的,一时都纷纷落水,救人捞物。闹了半天,把一切人口,都救起了。廖春亭水淋淋的便来查点人口,自己家人,一个不少,便连杏儿也救起了,单单少了一个朱婉贞。正是:
  百折千磨完节操,珠沉玉碎泯贞魂。
  未知婉贞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 九 回 遇救援一命重生 完节操三番就死
  且说廖春亭当下因不见了婉贞,便叫人再下去打捞。自己率领家人,在岸上晒晾行李,检点物件,直乱到日落西山,仍是渺无影响。只得犒赏了救援之人,另外雇了大船,安顿家眷。一连打捞了三天,所失之物,尽行捞起,只有婉贞尸身无着。只得开船下驶,不日到了佛山。春亭叫把船泊定,自己另外叫了一只小船,带了杏儿,摇向岗边去。寻访着朱小翁,先告诉了在梧州,李知县委托带婉贞回来一节;又叙述了在肇庆峡翻船,他人尽行救起,独不见了婉贞一节,然后把杏儿交代了。朱小翁见了杏儿,也不免一阵伤心。谢了廖春亭,春亭辞别而去。小翁又把杏儿细细盘问,争奈年纪太小,问来问去,总弄不明白,不过得了个约略罢了。幸得朱小翁为人旷达,知道女儿能在患难之中自全贞节,设法脱身,便不辱没了我朱氏门楣。此时已经落水而死,伤心也是无益,倒是杏儿要设法安插。原来朱小翁年来只有父女两个度日,那时还用了个老妈子,后来婉贞失了,他便连老妈子也打发了,只用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童子,代他打扫炊爨等事。此时杏儿回来,没有人招呼他,留在家里不便,因想起陈公孺来。他们的儿女新亲,虽未过门,却喜得是有老亲在前,彼此时常来往的。因此打算不如把杏儿送往他家,一则他家有女眷,容易招呼小孩子,二来免得放在家里,看见他便想着女儿。
  打定了主意,便到公孺家来,说明来意。公孺闻得婉贞如此守贞全节,不觉十分叹惜,道:“只是寒门不幸,犬子没福,不能消受这一位贤德媳妇。此刻既然落水,尸身未曾捞获,生死尚在未知。老亲翁不可不急往打听,或者经人救起,也未可知。至于小丫头一层,尽管送来舍下。” 小翁道:“肇庆峡是著名水流紧急的地方,廖春亭一家眷属,都已救起,单单遗下了他,可见得是忙乱之际,措手不及,顺流而去的 了,那 里 还 有 生 理。打 听 一 层,是 可 以 不 必 的了。”说罢便起身辞去。公孺便打发老妈子去接杏儿来,一面入内告知李氏。李氏自从失了耕伯之后,思子成病,十分沉重,百般调治,近日方才起床。听见公孺说,便道:“这孩子不知生成一条甚么命,是我当日一时之错,只欢喜他模样儿长得好,性情也还好,不曾要他的八字来算一算,胡乱便定了亲。谁知一边才下文定,他一边就把我的畴儿克的不见了,克了丈夫还不算,自己还要受尽多少磨难,方才落水而死。他若是早点死了,我的儿子只怕不见得走失了呢。”公孺道:“这不过偶然碰着的事,与他的命甚么相干,八字这层,是最没有凭据的。”李氏道:“我也是一向听得你说,甚么风水、看相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