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,有便再来,勿要一去不返,妾丑陋之身,乃哥哥所有,倘念微情,不我遐弃,虽死之日,犹生之年。”
  乃向生再拜道:“只此就与哥哥相别。明朝不能出来矣。”说罢,呜呜咽咽的归房。生亦肝肠寸断,两目含泪,望娉向后而去,一夜不曾合眼。明早娉又差福娘来,送上鸦青纻丝鞋一双,吴绫线袜一副,信一封,写道:“薄命妄娉娉再拜白云翥哥哥尊前,娉薄命,不得侍奉左右为久计,今当远别,无可相赠,手制粗鞋一双,绫抹一副,聊表微意。庶几步武所至,犹妾之在足下也。悠悠心事,书不尽言。临楮涕泪,不知所云。”
  生读罢,惟坠泪而已,遂锁于书箱内,吃过早饭,拜辞莫夫人,带了吴福,携了行装,坐轿出武林门,到拱宸桥边,搭轮到上海,从上海搭长江轮船,到宜昌,以后水路乘船,陆路坐车,凡途中风晨月夕,水色山光,睹景怀人,只增悲惋。及到得家中,幸喜萧夫人病已全愈,早已得过杭州电报,中了解元。
  原来九月中旬浙闱榜发,生中解元,报到莫夫人处,夫人与娉娉欢喜无限,即日打电报到吴生家中,时生尚在路中也,到家之后,生得两件喜事,办了两目贺酒。又忙了几天,正是十月下旬,因要到浙江拜房师业师,在杭盘桓月余,好到北京会试,即辞了母亲,仍带吴福,依旧到了上海,再从上海到杭州,因路上稍有耽搁,已是正月初时候到杭,先至贾宅,整肃衣冠,来拜莫夫人。夫人见生来,喜溢于面,先向生致贺道:“且喜郎君金榜题名,冠冕群英,明春青云直上,三元及第,可预下也,当拭目俟之。”生谢道:“末学荒疏,谬登首选,抱愧多矣。自别门下,倏逾四月,令女贤郎,俱皆安否?不揣冒昧,辄敢请见,以慰下怀。”夫人道:“麟兄读书郡学,半月一回,娉女在家,当使出来拜贺郎君。”遂教秋蟾唤娉娉出来,少顷,娉出,流盼生风,悲喜交集,说了一声:“贺哥哥大喜。”觉得胸中有干言万语,一句也说不出来,惟侍立夫人座右,偷眼视生而已。夫人教拿酒肴,摆在内堂,聊当洗尘贺喜。入席坐定,夫人先举杯贺生。生拜饮之。夫人向娉道:“郎君高第,你也资一杯。”娉即起,拿杯斟酒贺生,生亦接饮过,还斟一杯劝娉,大家高兴,饮到尽次而要。生退就东厢卧房,但见风物依然,一榻如故,因赋律诗一首,题于壁间道:自别仙家四月余,竹窗幽户尚如初。梁悬徐孺前时榻,壁写刘郎去后诗。花柳漫为新态度,江山不改旧规模。未知当日桓公幕,还有风流此客无。
  次日生整顿冠裳,备了贽敬门生帖,去拜过房师及何先生,归来到莫夫人处问安。夫人恐生房内器物不备,或少人使便,乃与娉同到东厢,及到了房内,只见一切器用什物,无一不备,盖娉早已整齐完备,而夫人不知也。看见壁上的新诗,读了数遍,赞赏不绝口,向好道:“才子才子,女儿你尚未见过即君的大作,即此可见一斑矣。”娉娉心里暗笑,见母亲重赞,愈加敬爱,由是倾情注意,夜在晨回。
  那日生到房师处赴席,阅邸抄,知皇上因遇事变,今年会试暂停,到明年举行,生得知此信,归与娉娉说知,大家欢喜。
  自此两人因为日正长,来往亦较稀疏,生日在书房用功。一日春鸿与兰苕两人在清凝阁前闲坐,分食凰饼香茶,娉娉偶然走过看见,私下想道:“这茶惟夫人处有之,自己曾拿数块与生,必是生与二人私通,给他的。”因责问二人来历,二人不敢隐瞒,说是吴少爷与我的,娉大恨,顿起妒忌之念,乃寻二人别事,告诉夫人,二人皆受鞭挞,怀恨在心,谋算泄露他的私情。
  一日娉与生在后园池上,重阴亭前弈棋,二人看见,急到夫人处说道:“后园荷地中开的荷花有一花并蒂,一红一白,已开了一日,请太太速往观之,迟则要谢了。”夫人欢喜道:“这是祥瑞之兆也。”即同二人到园中来。生与娉那里防备,正在高兴拍手大笑道:“云华姐又输一局了,快拿金钏解下来。”
  话犹未毕,忽然风吹落败桃一枝,坠在局中,娉惊起,举目一看,远远见夫人同了二人前来,情知其故,急以目向生示意,使避入天棘洞去。正是:伪游云梦来擒信,幸有桃源好避秦。
  再听下回分解。






第十九回 花开红白诗同赋 医判高低诀易知


  却说娉娉因母亲突然前来,使吴生避入天棘洞,遗下棋盘棋子,尚收拾不及,只得假意向前,迎接夫人道:“孩儿多时不到园中,方才因做针绣倦了,同福娘拿了棋子,来这里消遣,看见并头莲花,红白二色相对,真祥瑞之兆埃正想报知母亲,不料母亲已来了。”鸿、苕虽晓得其支吾,然又不敢当面直说,只相视冷笑,幸夫人眼昏不明,辨不出吴生为谁,夫人道:“荷花双蒂者,也常有之,但这个一红一白的,为难得呢。方才闻得春鸿来说知,本要唤你同来赏看,不意你先在这里了。
  然人家闺房处女,不出闺阁,偶然出游,还遮其面,今你不先对我说,辄到这里,虽没有人看见,究亦不宜。你读书识礼,岂不晓得博弈之为非,以后当切戒之。”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