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也跟着朋友进去见识见识。”金哥道:“你也赌钱么?”耕心道:“我那里赌得起,一年赚下来的钱也不够一副牌的输赢。好在这地方不赌钱也可以,我不过是瞧瞧,不意就碰见了马静斋的女儿。说也奇怪,那马小姐初次会面,就蒙他十分有情,似笑非笑的向我连丢了四五个眼风。我眼珠子溜到他身上,他眼珠子齐巧也溜到我身上,我们两对眼珠子、四条烁亮的眼光,齐巧射成了交互线,我就乘便走过去,走到他身旁,半真半假的同他攀谈,十句中居然蒙他也回答了二三句,我就约他一枝香吃大菜,多蒙他竟点头应允。就吃大莱时光。盘问他,才知是马静斋令爱。金哥弟,我钱耕心是个光身子,可是瞒不过你。我在这种地方吊吊膀子,并不光是贪色,也无非在经济上边谋点子贴补。”金哥道;“上海风气行倒贴的么?那真便宜透顶了。又有得开心,又有得钱用。”耕心道:“你休要羡慕,那也是本领挣来的,颇非一朝一夕之功。不信时,你去试试就知道了。”金哥道:“我倘然有朝在上海做生意,一定投拜你为师,请你教导教导。”耕心道:“照你这点子聪明,如果肯留心学习,出道起来,倒也是员健将。”金哥听了,眉飞色舞,好似当时已经学习成功了一般。耕心又道:“我晓得马静斋是祥记火腿栈经手,必定有点子想头,心里高兴的了不得。吃过大菜,又陪他新舞台去看戏,他才问我姓名,并做什么生意。”金哥道:“你自然总直言奉告了?”耕心道:“我告诉了他在洋行里当西崽,他还肯同我要好么。”金哥道:“你怎么说呢?”耕心道:“我告诉他姓王,名字叫心耕,在正记洋行做翻译,赚一百块钱一月,行里的总买办就是我嫡亲哥子,家里有着五十多万家私,却都是哥哥掌管着,只要我一成亲,可就要分家了。两人哈甫,我就有二十五万家私稳稳到手。”金哥笑道:“亏你吹这好大的牛皮,被他打听了出来便怎样?”耕心道:“打听了出来怕什么,我说的是王心耕,我横坚不叫什么王心耕。”金哥道:“竟会调这样的枪花,佩服佩服。”耕心道:“住在上海滩上,不调枪花是不能过日子的。全靠枪花大,日子才过得快活。我吹了一泡子牛皮,他竟相信的了不得。看过戏,就同他到鹿鸣旅馆住了一夜,从此总算有过相好了。就这夜被我一阵甜言蜜语,哄到来伏伏贴贴。后来小房子也是他去租的,一切开销也是他的,连我的零用费、衣着都是他一个儿供给我。现在我和他知己得一个身子相似,所以告诉你不止是认识,不止有交情,你明白不明白。”欲知赵金哥如何回答?且听下回再表。


第十二回 梅心泉发起国货会 袁福生空娶粉桃花

话说赵金哥听了耕心的话,就道:“你前后没有老婆,既然这么着要好,何妨就娶了他呢。”钱耕心道:“约约乎,动都动不得,动都动不得。”金哥道:“这又是什么缘故?我可真不懂了。膀子既然吊得,姘头既然轧得,娶他回去为甚又娶不得?”耕心道:“你那里得知,他这么一个人,休说他不肯嫁我,就便肯了,我可供养得他起?供养不他起,并且他现在并不晓我是叫钱耕心,只晓得我是有二十五万家私的王心耕,停日子有家私的王心耕,变了光身子的钱耕心,如何答应得来。我现在也不过图个眼前风光呢,谁承望同生合世。”金哥道:“你倒会得开心,可肯带我去瞧瞧?”耕心听了,并不回答。只把金哥上上下下的打量。金哥道:“你瞧我做什么?”耕心道:“老弟,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,你穿了这身衣服,满脸土气,满身土派,跑到玩耍地方去,不怕人家笑话么。”金哥道:“难道随便走走,也要预备的么?”耕心道:“怎么不要预备,眼前服备两个字是很时髦一件东西。朝廷立宪,先要预备。做官的人,也要服备,候补就是实授的预备。我们吊膀子,难道不要预备的么。”金哥道:“果然果然,兄弟的敝东是个秀才,他是吃乌烟的,现在听说上头在提议禁烟,他就大烧其土。人家问他做什么,他说:‘我预备戒烟呢。’人家道:‘奇了,戒烟就是不吸鸦片,为甚又烧这许多烟膏?’他道:‘原说预备呢,又不是眼前就戒绝,我本底是出去开灯的,现在预备戒烟,就在家里头吸了。’这是一桩。还有,小敝东很喜欢赌钱,今年年头上牌九里连输了六百多块钱,敝东大怒,管住他不许再赌钱。小敝东也说:‘我也知道赌钱没甚味道,从今后再不去赌他了。’那知吃过饭,有朋友来和他叉麻雀,他又去了。敝东恨极,问他:‘你说不赌,为甚又去叉麻雀?叉麻雀不是赌钱么?’小敝东道:‘我也是预备呢。现在先不推牌九,麻雀原是要叉的。’这就教预备戒赌。”耕心道:“你能够明白就好了,这吊膀子一道,看看是没甚希奇,学起来倒也颇非容易。那预备功夫,第一先要预备功架,走路有走路的功架,讲话有讲话的功架,功架练好了,然后再讲究衣裳,不然衣裳恁你再华丽点子,那副土头土脑的气派不改掉,女人家也不肯来亲近你。”金哥道:“只要我在上海做生意,就慢慢预备起吊膀子功夫来也不晚。”耕心道:“你现在还预备不着吊膀子,先要预备到上海来做生意。到了上海再预备吊膀子罢。”金哥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