牍连篇也不能尽。看官们虽然不讨厌,这部十尾龟中,横占了这许多非龟界事情,拿文章老例衡起来,不就是喧宾夺主么。所以只好简括其辞的略述几句。钱瑟公在商界上名誉既盛,中西官员,爱慕他的公义,没一个不与他交通。所以瑟公要办个巴人,真是不费吹灰之力。他便仗着这点子声势有闻必送,无恶不除,弄的下流社会中几个坏人,再也不能容足,怎么不要衔恨切骨。(为下集遇刺张本。) 这日,刘小泉见饭后没事,依旧宕到恩庆里阿翠家去。阿翠一见就道: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小泉道:“敢是你不要我来么?”阿翠道:“不是呀,方才叫你多睡会子,定管不肯,巴巴的爬起来。现在却又来了,跑来跑去,你脚筋倒着实好。”小泉道:“我恐防老爷要门出,那知回去已经出门了,并不曾坐马车,吩咐着阿长,叫六点钟放马车珊家园周公馆去接。闲着没事,自然又来张张你了。”阿翠道:“真是不巧,你前脚才走,后脚就有朋友来张你。现在朋友去了,你倒又来了。活像孩子们捉迷藏呢。”刘小泉道:“谁来张我?”阿翠道:“是钱耕心,你去后就来的。”小泉道:“这小子来做什么,不要转你念头么。”阿翠道:“钱耕心是括皮朋友,专喜欢倒贴的。像我这种蹩脚人,拿什么钱来贴汉,他如何会要。”小泉道:“他来有甚事情,是不是找我?”阿翠道:“耕心今朝坍了个大台,你晓得么?”小泉道:“他如何会坍台,吃着外国饭,靠着洋行牌子,轧两个朋友都是长(衤艹两)党,穿两件衣裳,出统换统,光鲜得公子哥儿似的。吊吊膀子,骗骗铜钱,快活得像活仙人一样,他如何会坍台?”阿翠道:“他这台就从吊膀子骗铜钱上坍的。他昨天手臂上套着那只金钏臂,你道他那里来的?”小泉道:“那我如何会知道。”阿翠道:“就是祥记火腿栈挡手马静斋女孩子的东西。他在周公馆里搭腔搭上手的,胡言乱说,猛吹其牛皮,自己真姓名瞒掉了,捏一个假姓名出来,说是姓王,行里王买办就是嫡亲哥哥。家里有着好几十万家私,都由哥哥掌管着,一俟自己结了婚,就要分家的。说得马小姐十分相信,一心一意要嫁给他做老婆。不知被他骗着了多少铜钱,多少首饰。今天也是合当有事,马静斋不知怎样,忽地查起这只钏臂来,马小姐发了急,亲到正记洋行去看心耕。可怜马小姐还没有晓得他真姓名,跨进帐房,指名要见王心耕。帐房里回说:‘本行里并没有人叫王心耕。’马小姐道:‘怎么没有,王心耕是你们行里的翻译。’帐房里道:‘本行翻译只有姓谢的,没有姓王的。谢先生是五十多岁的老翻译了,在本行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生意。’马小姐道:‘你们行里究竟有没有姓王的人?”帐房道:‘姓王的人多的很,我也是姓王,买办也姓王,跑楼也姓王,煞拉夫也姓王。叫心耕的人却没有。’马小姐听说买办姓王,欢喜道:‘买办可有个兄弟在这里做生意?’帐房道:‘就是跑街小王先生,现在出去了。’马小姐道:‘正是他,我正是找他,他可什么时候回行?’帐房道:‘小王吃饭总要回行的,就要快来了,你等等罢。’马小姐坐在帐房高台外那条长板凳上,进进出出的人,都不住眼向马小姐瞧看。幸得马小姐是冲场冲惯了的,不然不要羞死了么。马小姐死坐在板凳上,心里辘轳似的转念头,暗想叫得小王,必是心耕无疑,只是帐房里人怎么不晓得他的表字。正想着,一个学生意,哗说‘小王先生来了,小王先生来了。’马小姐忙着起身瞧时,只见外面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,又长又大,又黑又肥,麻脸阔腮,粗腰厚背,好像门神似的。一摆一摆摆进来,不觉一怔。只见学生意赶着那人叫‘小王先生,小王先生,有人找你哪,就是这位姑娘。’说着,把手向马小姐一指。那小王先生就摆过来,嘻开着血盆大口,问‘找我做什么?’一股葱蒜臭直冲过来,冲得马小姐几乎要吐出来。小王先生偏还嘻皮鞑脸的问长问短,问得马小姐差不多要哭出来。此时,齐巧有个西崽到帐房里来拿什么,问起情形笑道:‘你上了人家的当了。’回向小王先生道:‘那总是钱阿耕闹的乱子。’小王先生道:‘阿耕也真会串,串出这种巴戏来。’西崽向马小姐道:‘我们这里只有个钱耕心,专门拐骗女人铜钱,你碰着的可是个白晳晳二十岁不到年纪的小伙子?人品是文文雅雅的。’马小姐点头称是。西崽道:‘你被他骗了去多少东西?这个小滑头,考究拆人家洋烂污。你道他哥哥真做买办的么?他与我们一般做西崽的,买办是他的哥哥?他前世的哥哥才做买办呢。你从此可不要再去上他当了,东西到了他手里,礼拜九才有得还你,也可不必再问他取讨。讨讨讨,再加点子找头是真的呢。’马小姐气得个发昏,回到家里头,一字不瞒的告诉了静斋。静斋恨极,立刻进禀新衙门,告了耕心一状。耕心急了,所以特来寻你,晓得钱瑟公老爷和马静斋是好朋友,想托你转求求四老爷,叫四老爷劝劝姓马的。你又偏偏不在,他这会子只怕到公馆里去寻你了。忽听蓬蓬蓬打门声响,阿翠道:“钱耕心又来了。”客堂里娘姨答应“来了,是那个?”门外因说“是我。”声音不像钱耕心。小泉知系别客,自然照例回避。从床背后推进后房门,避向亭子间去了。外面客人已经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