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天总不会不晓得道理的。我钱瑟公这么着行事,天公爷如果有眼珠子,范党也总不会得手的。”姨太太道:“只愿如此便好,你要有个什么,叫我们都靠谁。”谈论一会,也就睡了。姨太太这夜做了一夜的噩梦,瑟公心绪潮涌,反反覆覆睡不熟。偏那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,烦得心里愈加的不快。一会子雨下的更大了,一阵一阵风吹在破璃窗上,乒乒乓乓,好似有人在那里推碰,吹得窗帘都卷起来,卷得妆台上那盏油灯,摇摇欲灭,窗帘的黑影在壁子上闪来闪去,好似一个鬼怪在那里欲前又却似的。倘不是瑟公秉性坚定,早吓得极声怪叫起来。然而任你怎样英雄,当了这个境儿,心里未免总有点子发毛。忽听吁吁吁几声怪叫,这声音好似在巷里,又好似在巷外,忽远忽近,捉摸不住。直把个瑟公听得个毛发悚然,险些儿叫将起来,拿定主见,息气敛神,合上眼待睡,偏要睡去,偏偏睡不去。台上那个自鸣钟跌落跌落,和着窗外的雨声,墙外的吁吁怪叫声,一唱一和,闹得十分起劲。(纸上有鬼读之不觉悚然。)直到一点多钟,眼睛才待闭上,忽见姨太太直叫起来。瑟公忙问什么?姨太太揉了揉眼睛,见瑟公好好的睡在身边,才放下了心,却伸开双手把瑟公脖子紧紧抱住,连喊:“吓死我也,吓死我也。”瑟公问他,姨太太道:“我梦见你在马路上被两个流氓按住了,把着尖刀猛戳。吓得我连声叫喊,奈几个巡捕呆着脸只是不睬。我急了,只得扑上身救你,一个流氓弃了你,直奔向我,连忙叫喊,却就醒了。”瑟公道:“乱梦颠倒都为得着歹消息缘故。”姨太太道:“只望他是乱梦才好。”两人脸偎着脸。互相劝解了一会子,直至天色微明,才矇矇的睡去了。

次日起身,已有两点多钟。刘小泉报说:“厚生庄王老爷来拜,已候了一会子了。”瑟公道:“为甚不早点子报我。”小泉道:“王老爷问老爷起身没有,我回他没有,他就叫不用通报,在书房里等一回儿罢。”瑟公暗想:王祥甫没有事情不会到公馆中来。忙下楼跨进书房,祥甫已经起立恭候。相见毕,瑟公请问来意。祥甫道:“有一桩事情,要借重瑟翁,务请帮一帮忙。”瑟公道:“能够效劳,兄弟总无有不可以。”祥甫道:“兄弟也叫被几个朋友说得一时起劲,想组织一个小公司,做点子洋烛卖卖。现在基地厂屋都舒徐了,不日就好开工。可否有屈瑟翁充一个名誉董事,这事为振兴实业挽回利权起见,料瑟翁总无有不赞成之理。”瑟公道:“充个巴名誉董事,总无有不可。只不知公司律上有这条没有?”祥甫道:“公司律有没有,兄弟倒没有仔细。据兄弟想来,就是没有,也不妨通融的。”瑟公道:“公司律是奏过皇上,奉旨颁行的东西,如何通融得。这个兄弟可不敢奉命。祥翁休怪。”祥甫面孔上顷刻露出失望的样子,开言道:“再不料你瑟翁会这样回复兄弟,兄弟平日轻易不肯向人家张口,事情料有八九分,才向人家商量商量。”瑟公道:“不瞒祥翁说,兄弟现在心绪不宁,自己性命不知怎样呢。”祥甫忙问何故,瑟公就把范党谋害之事说了一遍。祥甫笑道:“瑟翁这种没头没脑的风说,怎么也会相信起来。范党如果要谋害你,也不等到现在了,范高头捉牢时光,就好来寻着你。”瑟公一想有理,不禁点头称是。王祥甫又提起名誉董事一事,瑟公道:“再商量罢。”祥甫告辞,临走时光,又约停会子,兆贵里请早些降临。瑟公答应,恭送祥甫到大门点头作别。瑟公回进客堂,刘小泉趋上一步道:“老爷钱耕心被新衙门捉了去。”瑟公问:“为什么事?”小泉道:“原告就是马静斋,马老爷告的,是奸骗珍饰案。”瑟公道:“钱耕心的行为,本也不正路,滑头滑脑,自应得吃场巴官司,警戒警戒他后来。”说毕上楼,和姨太太闲谈。谈起王祥甫的话。姨太太道:“只愿谣言虚谣一会子,依旧太太平平,大家没事就好了。”瑟公内宠很多,共娶有六七房姨太太,却都不住在一块儿,一位姨太太打一座公馆。瑟公日间没事就到这座公馆走走,那座公馆逛逛,日子过得异常快活。不多一回天就夜了,也不等甚邀请条子,就命驾兆贵里甄可卿院中来。到得房里,祥甫起立相迎。见春泉、静斋、介山、惠伯一干熟人都在,瑟公问:“梅心泉来不来?”祥甫道:“你还问梅心泉,此人几乎闯出大祸来。今天三点钟时光,一个儿找到魏企渊那里,要同企渊拼命。亏得企渊出门了,不然岂不又是一场大祸么。后来企渊得着消息,吓的上海不敢住了,马上趁公司船逃往外洋去了。”瑟公道:“这种卖国贼不打,更打何人。”惠伯道:“要制服个巴企渊,又何必这样大动干戈。”瑟公道;“你难道别有妙策么?”惠伯道:“妙策是不敢当,企渊怕老婆,我不是讲过的么。现在只消利用他的老婆,包你制的他伏伏贴贴。”瑟公道:“企渊的老婆,你如何利用得着?”惠伯笑道:“企渊老婆又不是三贞九烈妇女。”瑟公道:“敢是也不贞的么?”惠伯道:“是个四德俱备大贤大德贤妇人,这四德可不是德言貌工的旧道德,是目下女界新流行的新道德。第一是淫德,第二是妒德,第三是悍德,第四是泼德。”瑟公道:“妒悍泼三德已听你讲过。”惠伯道:“这婆娘的淫德,比了妒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