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,不久便要出关,不觉在马上抚掌大笑道:“便在此人手中,取山海关如反掌了。”
  众人莫名其妙,却不晓得她已接了北门、五儿第一次的谍报,说吉尔杭是从结儿拳下放走的,现已得清室宠眷的话儿。春华想:人便没良心,这生死之感,总该有的。吉尔杭得志了,若天幸来守长城要口,便可以情谊动之。既得了长城各口,俯攻燕京有如拾卵了。所以在马上抚掌大笑。
  那知隔了几日,再也不见北门、五儿的谍报。但听说吉尔杭已放了三边巡阅使阔差,不日便要出关。春华想:这是北门没有不来报的,难道吉尔杭这厮竟念旧恶,于他们身上有甚么不利么?便派了几个精细兵士入关探听去。一面又写了几封密函,派人到江南陇上说机到即起,不必拘于师期。自己却同涵碧日夕督练着军队。
  有一天,春华出去了。涵碧得了个谍报说,吉尔杭已死,五儿代领三边帅印,即日出关。涵碧沉吟了一回,忽的翻变了芙蓉面,咄着樱桃嘴,冷笑道:“杨君好呀!这五儿是谁?不是她倚为柱石的弃夫事仇的贱人么?”正说着,春华进来了。涵碧将谍报向案上一掷,娇容藏怒的转进去了。春华检起来看着,还没有完,不觉额手向天道:“大明之福,汉族之灵,不图纤弱女子,胸中及怀抱着尔许经济。只有我杨春华,却不愧识者哩!”说着,涵碧早从门后转身出来,仍装着薄怒,向春华道:“杨君,你说的是谁呢?”春华正色道:“相会于心,令娘还问他做甚?”涵碧不觉嫣然一笑。
  原来涵碧明知五儿得手,却故布这疑局,来试春华。那知春华将自己疑局勘破,把“不愧识者”四字,明道着五儿,暗暗将涵碧心事点破。涵碧自然十二分的佩服,要报以嫣然一笑了。春华将谍交还涵碧,一转眼便叱退从者,毅然道:“令娘,你是个料事如神的,看五儿的帅印,抓得住几天?”涵碧道:“清廷方倚吉为北门锁钥,凶问一到,不出三日,必有衔命来代者。京师离通州,不过三日程,倘这位五儿留后,是个老实人,不出七日,不特全功尽废,且不能保其性命。要是我在那里时,兵权在握,这三边帅印,虽不敢说安如泰山,却不容清廷小觊了。”春华正色道:“既这样说,某敢问令娘:悉此间之众,鼓吹入关,须得几日?某今日势在必去。倘在半月以内,你的旗鼓已在山海关前,京东一路,某愿以赤心证之。”说罢,按剑欲起。忽听得外面噪将起来。一个说:“你也算个丈夫?难道没读过妇人在军中,兵气恐不扬么?”一个说:“这是诗人的口吻罢了。五儿是谁?我原不见过,只金焦鼙鼓,石柱干城,难道不是妇人么?”一个道:“花木兰偏裨末将,倚主帅以成功;梁红玉悬桴鸣鼓,乘敌归以得志,那比得通州密迩三辅!五儿孤掌难擎,你这种解识历史,去给杨先生听得了,手心打个希烂呢。”一个自觉得说不过人,急将起来,赶上来要撕他的嘴道:“呸!你这烂了舌头的蹄子,希罕你多拾杨先生几个香屁,便编派起我来了。”两人遂扭作一团,笑作一团。却给春华、涵碧听了去,不觉相视点头微笑,走将出去。两人一抬头,见是春华、碧涵,一齐放了手,直挺的跪下来了。
  原来那两人一个是大丫头喜儿,一个是新收在手下的雏婢阿。涵碧见了含笑叱着:“起来。”故意问:“你们究竟争些甚么?”阿叽哩咕噜,像小鸟弄春般的都说了出来。涵碧笑道:“难得你居然也背得出几个女丈夫来?喜儿,罚你替阿才散下来的鬓发拢上了。”阿得了这个奖励,喜得含着手指儿笑。喜儿十二分的不高兴,一壁将他发拢着,一壁咕哝着道:“娘说她记得几个人名罢了,要说现在五儿的地位,比当日梁红玉、花木兰易处,便打折了奴的手也不服。”春华见涵碧处置这重有趣有识的公案,一声不发,只倚在一旁点首微笑。待她判断完结,才抚掌大笑道:“不意杨春华既训练了七十二堡的君子兵,又得了两个夭桃艳丽的女弟子。从此郑家诗婢,未免寒酸;石氏名姬,翻嫌浮艳了。”涵碧也欢然道:“这可是先生应说的话么?”春华狂笑道:“自顾平生,磊磊落落,惟有艳语,尚未忏除,今天留我这风华收拾之身,到明天却在易水筑声以外,便觉得触处关心,形骸放浪了。”说完,霍的走进去了。涵碧沉吟向天,屈指似数着甚么似的一般,自携着两婢,从侧门转出山坳,健步如飞的上了绝巅。
  那山巅拔地有二千馀丈,俯视各堡,如众星拱北。最近的几堡,目力所及,犹能隐露出几处望台来。涵碧到了峰巅,早有个亭子翼然迎上前来,铁栏垩阁,非常形胜,便走进亭子。守护亭子的军士,见夫人到来,雁行般来参见着。涵碧略问了几句话,便命向阁上放起火花来。登时金蛇脱闸,赤焰拿云,关外北风,平地拥起一天杀气。
  真是:筑声未送荆卿去,烽火先招郑卫来。
  第三十四回 红石山上差官 荷叶岭前熟客
  却说涵碧一到山巅,便命人放起火花来。这亭子原是个古烽燧的遗制,并早已与各堡密约过,火花一起,是红石山内部告警,要各部派兵来会;火花二起,是依着编的各堡号数,报告某堡有变。至第七十二起为止。若火花一起之后,同时放起十条,便是召集各堡主到山会议紧急军情的警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