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官为官二十余载,并不受民间分厘,并不屈枉一事,颇务祖上之名。于生死之际,有何悲欢?只要死得留名馨香,即死犹生也。况吾将近耳顺之年,不为夭折所指,且放欢怀。”公子含泪起来曰:“今蒙恩官放我逃生,倘有回朝报仇之日,定必访求着令公子,结为生死手足之交,断不敢少有忘恩也。”包爷曰:“国勇若有此举,下宫即含笑于九泉矣。”
  言言语语,不觉时交四鼓,包爷催速陆公子,登时改装,一程逃出皇城去了。有老家人跪禀:“大老爷,汝今一时仗义放脱了陆国舅,明日怎生上复圣旨?庞丞相怎肯干休?不若依老奴拙见,弃官逃遁,隐姓埋名,方得保全性命。望大老爷参详。”包爷曰:“汝言须是,本官倘挂印弃职奔逃,即为不忠。岂不有坏我包家累代忠硬英名?况本官一人死了,方不累及同宗亲属。汝今年纪高迈,在我包府四十余秋,一向谨细,我死后,汝且收拾余剩家资,回归本土去罢。”老仆人诺诺应允。
  不觉到次日,乃第三天。包爷于三更时分更换朝服,净手焚香,拜本放于桌上,吞金而亡。是晚一人不在,至天将黎明,老家人进内,唬惊不小,喊救哀哀。众书吏役人忙忙慌乱,已是不活。是日天子早朝,文武参朝已毕,值殿传旨:“政事启奏有无?”
  忽文班中庞丞相奏启:“上此天开封府尹领审此案,未见复命,请旨定夺。”天子闻奏,即差庞丞相带领二十名御林军,宣开封府上殿。庞丞相一程来至包衙,只见役人、书吏纷纷抱救,方知包爷死了,心下大惊,“想必放走了陆凤阳。”一程进内衙,又见桌上奏本一道。拾起观看完,唬得慌忙不已。句句劾奏他纵子行凶,款款俱乃扰害良民,不法之语。“幸得圣上差吾到此,倘差别位官员,此本一上,不独陆凤阳脱出无罪,即老夫也被他倒扳矣。”看罢将火焚化完,分付众军回朝复命。上殿见驾,即将包公私放陆凤阳并畏法身亡,一一奏知。
  天子听奏怒曰:“违逆朕命,不着实领办,私放陆凤阳。好生可恼,枉辱了曾祖包文正公名望。今既死去,且免追究,依礼归丧。”有庞相又奏言:“陛下休得独责包府一人,此事只由陆国支与国母娘娘责伐压制他要放走的,进退两难,故不得不死耳。”天子未及开言,陆丞相听奏心头大怒,喝声:“庞贼!好生刁滑。汝敢白捏无辜,欺惑圣上。吾既有心放走儿子,何不在家放去,还押带上朝,由凭圣上处分?汝不要放着刁奸白捏,生成人面兽心,纵子不法,枉食圣朝厚禄,千秋之下臭名难免。”
  庞丞相见他骂得恶毒,羞变成怒,喝声:“老匹夫,纵子打死吾儿,还敢毒骂伤人,指手画足,难道汝想打死老夫不成?”陆丞相怒目圆睁:“即打死汝这老畜生有何于碍?”言罢将手高持笏简当头打去。庞丞相一闪开,又还笏。二人在殿上吵乱起来。文武众臣不敢解劝。
  圣上喝声:“金銮殿上,谁敢吵闹!二卿家不必动手。”当时国丈二人只是不理,打作一团。神宗天子只得下了龙位,呼喝相劝。不想陆丞相年纪高迈,眼目昏花,恼怒中难分好歹,失手一笏打在圣上当头额上。众臣大惊,天子大怒,喝声:“老贼好生无礼!孤相劝解汝二人不要相争喧闹,在金殿中有失君臣之礼,不想老贼当殿打君,大属不敬。汝子行凶,打杀无辜,朕曾看着元老亲情,略输情面三分。不想汝这老贼父子着实强横。”分付值殿将军拿出西郊斩首。
  当下庞、陆丞相住手。陆丞相自知难免一刀,怒气重重奏言:“圣止,老臣失手打君,罪难宽恕,大于国法。惟今奸佞当权,庞氏父女恃宠,定然专权乱政,内宫不宁,朝政必失,圣上须念大祖创开基业之难。今日老臣一死,岂足为惜,只愿圣上削夺庞氏父女、弟兄党羽,任用老成正士,臣即死九泉之下也安矣。”天子怒气冲冲,喝声:“老贼不必多言!”喝声,“推出!”值殿将军即时押出。
  有众大臣多来保奏,天子震怒之下只是不依,开言曰:“原无宰阁之刀,传旨即赐红罗。”不一刻报上:红罗纹了陆太师。有文武中与陆太师交厚忠良无不暗暗垂泪。圣上传旨:“着令依礼开丧,送枢回归本土。”正要退朝,有内监下跪殿前启上:“万岁爷,陆后娘娘上殿。”
  圣上传旨宣见。天子一观,只见陆后怒容满面,即开言说:“御妻因何无旨宣召,自出金殿,见朕何事?”陆娘娘厉言:“圣上,臣妻实不奉宣上殿,因为失了君臣体统。但我父乃三朝元老,身为国戚,一品之尊,平素忠君辅政,一生刚正,勤劳王室,有大功于圣上。今日为着儿子犯罪,但今子罪未分案情未定,圣上即屈杀无辜。寿登七十,无罪死于红罗之下。听信奸臣之言,忠良惨戮。汝枉为万乘之尊,还执责臣妻不奉宣上殿之过?汝今妄杀忠良,用佞弃贤,不以江山祖创为重,汝之罪过又何如?今臣妻羞出此殿中,预定一死,不图锦衣玉食,不愿裕后风光,只痛恨父亲者迈死得惨刑耳。”
  当时天子听了大怒,喝声:“不贤泼妇!不奉宣出御政殿,满朝文武当朝,好生无礼,毒口骂朕。汝父当殿打君,死有余辜。朕念他元老内成,不忍身首分开,至赐红罗,着人开丧,送柩回归故土。慈今汝这贱婢皂白不分,狂妄出殿,毒口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