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遂交约殷尚赤的这日,在人面前推托有事,概不见客。到了这日,果是没人来缠扰。她只照常妆裹,在房中等候。等了多时,早有使女进来报喜道:“殷大官人来也。” 张瑶琴忙走出房来迎接。早是张鸨儿在外接着,一眼看去,见盒内盛着绸疋银两,便笑嘻嘻的说道:“大官人帽儿光光,今夜准做新郎。我小女与大官人恁的好缘分,一见情投,已是闭关数日,不知回绝了多少王孙贵客,今在房中守着哩。” 遂接入堂中,见礼毕。殷尚赤遂送上礼物道:“此小献敬,聊当一茶,幸忽见笑。”张鸨儿笑道:“殷大官人在院中走了多时,怎恁般不老到,还要破费银两?论理来,老身不敢接受。若不接受,又说是过于推却,转是矫情。只得留着,与小女做衣服买花朵儿插戴吧。” 说未完,只见瑶琴从后面走出,比着前日初见时,愈觉可爱。殷尚赤起身,连忙施礼道:“今日小子何幸,得步仙宫,亲邀玉女,特具诚心来随左右。”瑶琴答礼道:“即是郎君俊侠,贱妾得能接见,深慰鄙怀。”二人坐下,吃了几遍换茶,张鸨儿遂引入到一间幽雅小阁中来。里面已有使女侍候,桌上摆列许多果品。三人吃了一番。到傍晚时,摆出酒席。殷尚赤与瑶琴对坐,张鸨儿下陪,大家说说笑笑,饮了多时。张鸨儿见夜色已深,即起身辞出。殷尚赤才觉畅心,逐与瑶琴浅斟慢酌,说一回风月,诉一回爱慕,订一番深盟,各恩恩爱爱,直饮得春色撩人,风不吹而花自舞,方才起身,共携手入房,受用那凤帏鸳枕之乐。二人直睡到次日巳牌时分,方才起身。殷尚赤足不出房,与瑶琴百般作乐。有时品箫度曲,有时博奕弹琴,到了倦来,出房同蹴一回气球。真是瑶琴诸般俱妙,却喜殷尚赤件件俱能。又放出此绵还软的工夫,温存亲热,张瑶琴十分欢喜,心爱殷尚赤风流解事。自此两人日夜盘桓,你怜我爱。
  一日,二人正得意间,忽见张鸨儿走入房来。二人相见了,张鸨儿坐下说道:“我儿这几日在房中与大官人作乐,不知我作娘的在外日日与人论口,回这些豪华热焰之人。要求见你一面,说我将你接了贵客在家,关门赚钱。我只得极力说谎。回了这家,那家又来。这还不过费唇舌的事。近日来了几个富商,慕你容貌才华,上门来了几次,也被我说谎回去。他不知在那里打听得你接了大官人,闭门谢客,便在外面百般嘲笑道:‘撇了富贵,苦守清贫,将一株摇钱树弄倒,少不得树倒猢狲散。看她这一身债负,若个赔偿!’ 叫人吹到我耳中来,我便不胜气恼。却见你与大官人正在情浓头上,只得忍在心中,不好来对你说知。不期这几个富商在院中看来看去,并没个中他的意儿,定要来看你。便托了院中走动惯会说合的赵寡嘴、李嚼蛆、捣鬼王三拿着白晃晃、赤焰焰的大块金银,红红绿绿的绸缎来,只要我开口,许约日期,便不问长短,撇在家中,再来讨回话,倒叫我看了好不动火。不期今日来了几个有势力的债主问我讨索。我回他再过些时,他便着急发话道:‘你家恁好货赚钱,怎比别家一般回债?’便闹闹吵吵。内中有一个刁钻的,竟往我房中走入。我一时收敛不及,被他看见了这些礼物,一发说我悭吝,不肯还人,倒叫我一时有话也说不来,只得央人慢慢调停,说知就里。等我接了富商,将这礼物还他,才肯走散。费了若干唇舌并酒水闲茶,气恼没处说苦,只得走来与你说知。我晓得大官人积年在院中走动的,必有些见识,不知可有些计较?若依我的愚见识,不如大官人暂回去几日。等小女接过了富商,得这项银钱,还清了人,再来图个长久,倒是两便。”
  殷尚赤忽听了张鸨儿这些言语,明知是欺贫爱富借端起发,心中十分恼恨。欲待发作,忽转了一念,道:“我与瑶琴正在恩情眷恋,不能少离,岂肯被几个臭商行此作贱?你既要银钱使唤,我家去取来,你用便了。” 张鸨儿听了,遂满面添花,说道:“若是这般,转是我得罪,说我有意起发大官人了。既承大官人有此美意恋贪小女,只得要借些来分散还人,图个清静。话来言语不到,看小女面上,万勿记怀。”殷尚赤笑了一笑,随即出门回家,将向日私蓄尽行取来,交与瑶琴。瑶琴即拿去与鸨儿。鸨儿见有百金,便满心欢喜,遂日日美酒佳肴百般款待。殷尚赤安心乐意与瑶琴恣情取乐。
  常言道:“ 银钱有个了时。” 子弟情浓,鸨儿厌旧。过了些时,鸨 儿 又 来 生 端 起 发,殷 尚 赤 自 知 家 中 无 钞,便[不好再] 番硬口,只含糊推聋作哑。张鸨儿见光景不象,便常来絮聒,渐渐捉鸡骂狗、比张说李,连饮食酒水俱不来照管。先前还在背后发作,到后来竟当面抢白。瑶琴甚不过意,只窝伴殷尚赤在房中。殷尚赤只得忍气吞声,且图快活。
  张鸨儿见赶他不劝,遂暗暗设计。先一日叫个使女到瑶琴房来说道:“ 娘打发我来,说唐妈妈家明日是她五十整寿,合院的姊妹们俱与她上寿。娘已准备了礼物,明早同姐姐去,下午便回。叫姐姐料理,莫待临时忙乱。” 瑶琴应允。到了次早,使女一替替来催。瑶琴连忙插戴,更换衣服。因对殷尚赤说道:“你没事只在我房中坐,我去拜完了寿,下午回来与你耍子。” 遂同使女出房。张鸨儿已立在堂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