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来几人既能复聚,弟子前日过梁山水浒,见其山枯水竭,树木凋残,恐不能复兴忠义。” 罗真人道:“ 生一豪杰,自生一灵地,以发其迹。天下皆水,是水皆浒,何定於梁山一泊?” 燕青说:“水浒若不定限於梁山,则前差后别,恐失本来。”罗真人道:“斗转则星移,朝廷尚不能世守於汴京,水浒安可认定梁山?当日一百八人,是应罡煞,近日吾见二十八宿与九曜,俱已沉晦失度,将来几人,魄应罡煞以消冤,气应星曜以应劫。到了冤消劫尽,魄聚气升,罡煞原是罡煞,星辰仍是星辰。燕义士谆谆叩问,自是有心人所为。但天道难知,即闻之而天机亦不敢尽泄。义士但略识其大意可也。”
  燕青听了,因又问道:“ 天机固不敢尽泄,但弟子情深,尚有不尽之请,望祖师慈悲指引。” 真人道:“ 燕义士还有甚言?”燕青道:“这几位弟兄,祖师说已托人世,不知弟子此去天涯海角,可能亲见得一二人否?” 罗真人点头道:“真情重也!吾今有四句偈言,汝当记之。”因说道:
  有妇悲啼,在於水溪。
  怀藏两犊,卢兮宋兮。
  真人说完,遂唤公孙胜近前,暗说了几句,道:“你今送燕义士下山,完却前因,来寻后果可也。” 二人遂拜谢而出。公孙胜因留燕青到小房中,以叙久阔。只因这一叙,有分教:
  求福招愆,因贪反失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 二 回 寄远乡百姓被金兵 柳壤村杨幺梦神女
  话说燕青、公孙胜,拜辞了罗真人。公孙胜邀请燕青到自己小房中,即使道童收拾了几种蔬菜,又打了几角素酒,不一时安排好了,与燕青对酌。燕青只将罗真人这些言语在心上细细推求。因对公孙胜说道:“真人这些天机,俱已问明了然。只是说大宋不能保守汴京,若是大宋已绝,奸臣随灭,说我弟兄异日复聚,不知与谁为仇?只这句话,方才不曾问明。”公孙胜道:“这种天机,本师曾与愚兄说来。当日本师入定多时,到了出定,我便问入定许久必有见闻。本师道:‘因朝见上帝,适值当今徽宗欲求长生,做了一分醮事,有表上达天庭。符官不敢进呈上帝,命我呈送御前圣览。不期表内有“吃苦吃亏”,误写了小“吃” 字,诸神奏责其不敬之罪。上帝原其心,必非有意,因准增其寿数;又查他国运,使他父子去国三千馀里,准其罪愆以应劫数。’彼时愚兄听了,忙问道:‘上帝既定了宋徽宗父子罪案,则天下非复大宋,不知将来又是何姓?’ 本师道:‘ 他的国运尚久,虽失汴京,亦不就亡。’ 今本师说后来劫数,报应循环,在此时也。”燕青听了方觉快畅。
  到了次日,因真人昨已命他下山,便不敢复见,遂要起身。公孙胜亦遵师命,遂一同下山。便一路闲行缓走,各自留心。行了数日。
  一日,正行得饥渴间,只见前面一带垂杨,淡黄半吐,高低村舍,傍水依山。二人见了不胜心喜,忙走入村来。果见村中风景,只觉与他处不同。遂寻了一个洁净素酒店中走入。主人便来引他二人到一窗下,用手推开,一时满堂俱明。将酒菜放下,二人举杯对酌。因见窗外溪湖明净,竹筠清幽,满心欢喜,饮了半晌。争奈燕青只将往事重提,不由得彼此不感伤一番。
  忽抬头,见溪湖那边有个妇人,在那里不胜啼哭。二人见了,心知有异,暗暗吃惊。忙立起身,打发了酒钱,急忙赶到湖边。再一看时,只见那妇人,怀藏着两个婴孩,在那里儿啼母哭。二人看明,燕青近前去问道:“你这妇人,为甚向水这般啼哭?莫非有甚冤苦,要做短见么?” 那妇人见有人问,只得含泪说道:“小妇人不幸前月坐产,生下这两个冤家,被丈夫埋怨。因受气不过,只得将他抱来,要抛弃水中淹死。走 便 走 了 来,却 又 一 时 割 舍 不 得,故 在 此 痛哭。”燕青听了,惊问道:“敢是这两个孩子,不是你丈夫亲生的么?”妇人听了,只得说道:“ 怎么不是亲生的!却有个缘故,只因生这两个孽障时,有两团黑气冲滚入房,一阵昏迷腹痛,不一个时辰,前后生了下来。谁知黑气未散,在满房中旋滚,忽然冲出火烟。我丈夫忙叫失火,我只得将这两个孩子抱出,不一时,将这几间草屋烧得乾净,便埋怨他命不好。又不期自从生下,只昼夜啼哭;睡在竹筐内,常有人看见出怪相。人便指说是妖魔,日后养大,必要妨害爹娘。我丈夫一发不喜欢,便要弄死他,是我不肯,只与我合气。也只说他啼哭有个了时,谁知已过满月,只啼哭得日夜不停,连我也厌烦起来。今早又惹了丈夫的气,故此一径抱来,要将他俩丢入溪中。却又见他俩五官俱足,声音洪亮,不像是个妖魔。因想起怀胎苦楚,指望日后靠他。若将他淹死,便是无望,不得不哭;又见他一递一声的,又不得不恨。一时正在两难,不期二位走来,便俱不哭了。” 公孙胜听了,暗暗惊喜,上前说道:“我是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的弟子,有传授真言,已晓得该遇着你母子三人。你今抱他过来,我将真 言 与 他 忏 悔 一 番,包 管 他 从 今 家 去,再 不 哭了。”那妇人听了,不胜欢喜,遂走近身来。公孙胜用手在这两个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