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今日押出市曹典刑,正法可也。”遂一面叫书吏当堂宣读犯由,一面吩咐绑缚,又一面委官去监斩,遂举笔判了一行:“同夥大盗,斩犯一名孙本。”
  孙本忽听见要将他处决,不觉大笑。正要开言,只见满堂书吏人等一齐上来跪禀道:“孙本之罪,不在斩例。当日殷尚赤犯罪,只不过与董敬泉殴打成讼,发放狱中,买托孙本暗害。孙本因念他受屈,不忍谋死。今已招称私放,只宜以私放之罪罪之,今家奴犯罪,去挑唆董敬泉出首通同大盗,也宜拘唤他来对审,先问他买嘱谋人性命的死罪;黑儿出首家主,亦应死罪。再没个不审问二人,便将孙本处斩之理。我等众人岂肯心服!”
  相公听了,暗想道:“论理原该如此。只是得了他的厚托,怎便叫 他 来 审?莫 若 只 将 黑 儿 来 责 治 一 番,掩 人 耳目。”因又想道:“若责黑儿,公堂之上实是不便。这事岂可论理,我只朦胧喝斩,才得完结。” 便拍案大怒道:“ 本府一个风宪衙门,捕盗、斩盗,国法所该。今已情真,有甚冤屈,怎敢通同保留!”遂喝众人起去。
  众人见他枉法,便一齐说道:“相公既是徇私枉法,我等众人只索退出。” 说罢便一齐立了起来。孙本便大声说道:“列位不必告求,由他将我处斩,朝中自有公论。” 众人便一齐嚷说道: “ 相公没了公论,我们去了,谁来杀你?!”说罢,遂一哄走出堂去。相公见众役尽皆退出。只留得一个书吏在旁,便吃了大惊。因暗想道:“ 退散各役,必要被人参论。倘朝中根究起来,岂不是董索累我?” 因对书吏道:“这怎么处?”书吏禀道:“相公及早将孙本免了斩罪,只问他漏法军罪。一则服人,二则罪当,庶可挽回,方不做出事来。”相公连忙点头应允道:“ 快去叫他们进来。”书吏走出招呼众人,说知就里。
  这些人听明,遂又一齐进来磕头。相公只得说道:“今日且看众人面情,饶恕孙本斩罪。漏法之罪,却是难逃,按律刺配远恶地方,以彰国法。” 众人道:“若得相公将孙本刺配,我等众人无不心服。” 遂一齐起来,只得将孙本打了二十脊杖,刺了文面,上了护颈短枷,备了一角文书,解往幽州交割。又出去唤进两个解子,一个薄情,一个巫义,来当堂收领,立时起解。
  孙本到此,见众人如此周全,便安心同着解子拜谢,走出衙门来,因对二人说道:“我今同二位长行,少不要设处些路费银两。可押我到家,也要与二位尽个情儿。” 二人听了,遂同了来家。许蕙娘忽见丈夫到来,一时惊喜相半。及听见说出刺配幽州,便不胜痛哭,小哥也来牵衣啼泣。孙本到此,也不免流了几点英雄血泪,因安顿许蕙娘道:“我孙本向有大志。今虽磨折,倘此去沙场边境,凭着胸中本领,一刀一枪,讨个出身,终须有日回来。只可恨我向无私积,你又父母俱亡,今日使你母子二人在家,举目无亲,未免出乖露丑,使人话柄。” 许蕙娘听了,即止哭说道:“ 官人怎恁般说来?今遭不幸,骨肉分离,然久知四德三从,决不丧名败节,有乖妇道。至于孤寒,人谁笑我!”
  孙本听了,因又说道:“我今此去,不知三年五载,天涯海角,音信无传。你固有志,设有横逆相加,欺汝母子,将何摆脱?”许蕙娘道:“官人去后,今当闭户,针线自活,横逆何来?即有不测,自当远避潜身,以等夫君早回。” 孙本听了大喜,遂叫收拾酒肴,不一时已有。孙本走出堂来,与二人共饮。只因各有心事,饮不半晌,二人立起来说道:“官府虽是严紧,一个同衙门弟兄,怎说得闲话。我二人领这苦差,少不得也要到家去料理一番,明 早 来 一 同 走 路吧!”
  只说这董敬泉这日晓得将孙本典刑,着人来打听。不期打听了这个消息,正在惊疑。过不一会,府中着心腹人来说:“ 恐有人议论。” 有个埋怨他的意思。后来果被纠参。董敬泉不惜银钱为他谋斡,迁补外任,这是后话不题。这董敬泉忙叫夏不求来商议。夏不求道:“员外不须着急,这是绝好机会。”董敬泉道:“怎么好机会?” 夏不求道:“ 如今一不做,二不休,斩草须要除根。如今刺配,只须嘱托解子沿路结果了性命。日后就有人参论相公,也没了对头,员外也可安稳娶许蕙娘来家。岂不是好机会?” 董敬泉听了大喜道:“果是有理。”遂叫陶春来吩咐了一番。
  陶春即奔到府前访问了,遂到孙家左右来等候。候了不多时,见两个解差走出了孙家大门,便跟在后面。到了僻静处,忙紧走一步,用手拍着两人的肩上说道:“ 两位牌头,今日奉了好差,吃得恁般好春色。” 二人见有人来作笑,急回过头来要发作他,却见这人并不厮熟。只得笑了一笑道:“老哥休恁作笑。我二人正在烦恼。商量要到解当中去典贷些银两,作前途使用着哩。” 陶春听了暗暗欢喜。因说道:“既是二位烦恼,小弟去做个东,与二位吃杯酒解恼何如?”薄情道:“与老哥素无往来,怎好便扰?”巫义笑说道:“朋友相与,那有个定理?既今日扰了这位老哥。明日到幽州带些人事来相送,就是往来了。” 陶春道:“还是这位牌头大方!”遂拉了二人到酒楼上来,拣了一间小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