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遂与袁武说了一番。因见日已衔山,便起身不饮,遂取了一杆柳叶长枪。王摩、马霳便去打了一个包裹,并叠金银,一齐相送下山。送了数里,杨幺作别,提了包裹自去。
  众弟兄回上山来,袁武称赞杨幺见识过人;王摩称说心同貌同,做俺哥哥不差;郑天佑、殳动俱称赞杨幺好义气,好胆勇,马霳只不做声。众弟兄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言语?”马霳道:“谁似你,见大鸟去,小鸟只忙乱的叫。马霳没的说赞!”众人听得各笑,又吃番酒食,夜深自睡。
  马霳一觉睡醒,想道:“偏他有恁爷娘要去,可知不是亲种,直恁怕犯走黑,只去赶伴,撞事砍他几板刀。兀是没头绪,想得他呆鸟般恼闷!” 便跳起来,在枕下摸着板刀,插入内衣腰胯,将包银两揣好,道:“ 休惊他阻挠。” 便悄悄拽开门一看,见是五更时候,将门掩上,走出寨来。便有守更巡哨连忙来看。马霳喝道:“ 洒家有事,天晓便回。”遂一层层喝开寨栅,踅出围墙,一步步下着山岗,走过众小校营房布幔,才出了一座高关险隘,见人俱是照前说话。
  马霳一直奔上大路,想道:“他走夜黑,走到日出;马霳日走,到日没,只在出没时,便撞个着。” 便只紧走。沿路买吃酒肉,走到夜间,便寻宿守等。不期人家见他这般形状,俱吓得倒退,只推不是宿店,有的回说没房间。马霳连撞入三四家,俱被人回出,便没好气,见前面一家,有个小后生在那里收拾懒唤人。马霳走近,一眼射入内去,见正中间桌上有个瓦罐,插放几枝夹捞竹杆,旁边支着两口小锅,晓得歇店,便一脚踏入门来。那小后生突见这惫赖凶汉走入,忙回说道:“这里不是歇店,到别处去。” 马霳便照着小后生脸上,豁剌一拳打来,将那小后生直跌去丈余,双手捂着脸,在地下乱叫:“打杀人!快来救命!” 马霳睁圆怪眼,喝骂道:“兀地瞎呆鸟!再回没宿,掀翻白地,谁敢叫下天来!”正要又打,里面走出一个半老婆子,听见有人打他儿子,忙赶出来叫骂。忽抬头吃了一惊,连忙收科道:“爷爷休恼,他后生家不知世故。看婆子面,饶恕他吧。”马霳道:“ 洒家投宿,没白住,敢认歹不接驾?” 婆子道:“我家有的床捕,任凭爷爷安歇,只不要打他。” 马霳道:“凭呆鸟是兀谁?”婆子道:“是我的儿子。” 马霳便放下了脸,道:“恁地再不计较。”那婆子忙去搀着儿子,道:“你也不看个色形,一例将人冲撞!” 那后生道:“我出不得一声,便将我打得头破血出!” 婆子扶入内去,包扎了头面,同出照应。此时,门外见立得有人探望,马霳大喝道:“没怪鸟褪剥,恁你什么洒家赏你一顿老拳!” 众人听了,连忙走散。马霳便提了一条板凳,只拦街坐着。
  那母子在内,手忙脚乱,只在灶上打馍馍,卷扁食。收拾了半响,那后生只得来请马霳到屋内去吃。马霳道:“兀的堂中黑",鸟一般闷!洒家谁惯?只搬这块吃。” 那后生只得努着嘴转身。马霳道:“来来来,酒肉只顾搬来,要两副碗夹。”那后生听了不敢回言,只暗暗叫苦,这婆子听见,忙走出阶头,说道:“ 爷爷,我家只有酸黄韭、臭大蒜、烂豆腐,还有几根萝卜条,酒肉却是没有。” 马霳听了道:“恁是实话,有得卖么?”婆子道:“有是有得卖,却没银钞先去买来收拾。”马霳道:“兀的不早说!”便在怀内取出包来,在地下打开,取出一块给后生,道:“这块洒家没晓分两,只去拣好肥肉剁十斤,烧辣子打五十角来,做两顿吃。日出便走,多的赏你吧。” 那后生接在手一顿,约有二两外,便满心欢喜,即跑去买肉打酒,便挑了一担来家。不一时煮熟好,头顶着一张桌来,摆在街中,将肉剁切了一半,装在一个大瓦盆内,洒上半碗白盐。又捣了一碗蒜汁,取了两副碗箸并一坛酒,逐件的摆在桌上,马霳又叫他去取出一条板凳来,放在对面,自己将碗箸对面分设,只两眼看着前后。那后生见他这个模样,不知是什缘故,又不好看他,又不敢问,只得转身走入门去站立。马霳忽问道:“恁地黑是多时?” 后生道:“ 有一更多了。” 马霳便自言自语道:“黑""好跳。偌早晚没跳到,熬得人满嘴清水怪淌,恁便等他不得。”便舀舀连吃几碗,遂自吃肉。一时手嘴不停,只吃酒吃肉,一气吃了二三十碗下肚,肥肉也剩不多。马霳道:“兀自留量,不吃吧。” 那后生在黑处,看他这般吃得怕人,只暗暗心慌。忽见他住手不吃,忙将半筐馍馍,扁食送来。马霳道:“恁个才是填仓。” 便一个个咬吃,吃完叫后生收去,自己只坐着不动。又自言自语道:“他走一夜,马霳 走一日,恁赫赤赤没到,可不作怪!” 便坐了多时。小后生熬守不过,只得来请他入内去睡。马霳道:“洒家只这块等人。呆鸟自去倒头,只不要闭了鸟门,莫讨洒家动手。”那后生走入屋去,母子二人只暗暗叫苦,又不敢去睡,只伏在门背后张看,暗暗的许愿道:“南寺烧香,北庵插烛,保佑这黑汉子无是无非,早离家门!” 马霳 这般行动,恐吓得这一村人个个俱猜疑他是盗贼歹人,不知要在此懊恼那一家,便耽着一把干系,却又不敢动手拿他,只立在黑处远远的窥看动静。这马霳等到半夜,绝没人往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