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。良玉还不肯进去,转是众人催他进去,外面众人喝着酒,看着戏,足足地闹了一夜。原来王元听得宝玉病凶,恐怕喜事中间有人说什么,日里头就叫柳嫂子去潇湘馆内叫老婆子、小丫头一总过去,关了潇湘馆,锁上角门,故此宝玉这样,通不知一点信儿。正是:东院笙歌西院哭,南宫欢笑北宫愁。王夫人守到三更时分,只见宝玉的面上红气清淡了,颜色也呆呆地黄起来,倒觉得喉间有些响,连忙灌汤,也受了些汤,渐渐地回过气来,“嗳”了一声。王太医知是回光反照,急说道:“这倒不好,快将这参膏子尽着赶下去。”
  随即灌下些。宝玉张开眼来道:“太太呢?”
  王夫人摸着手含着泪道:“我儿,我在你身边呢。”
  宝玉瞅了一瞅,流下泪来道:“太太,你同老太太白疼我了。”
  探春再要上前灌参,猛听见宝玉叫道:“黛玉、黛玉,你好……”说到好字便住了,浑身就发起冷汗来。直慌得王太医在外间屋里跌脚,王夫人等倒反哭不出来。忽然宝钗栽了一交,连忙扶她起来。宝钗说道:“奇怪得很,明明白白见老太太颤危危地走上去,我就栽倒了。”
  王夫人、宝钗再看宝玉时,面也不很黄,气息儿也有,汗也住了,身上还只温温的。王夫人便叫悄悄的快快供起老太太香案来。这宝玉半死半活的闹了几天,那边良玉家里却热闹的很,天天戏酒还闹不清。这林良玉完婚之后,得意自不必说,却怪喜鸾总不交一言,直像哑子一般。遇着良玉转身时,却又娇声细语千伶百俐的。这良玉心里不解,不知什么上得罪了新夫人,就问黛玉。黛玉也和嫂子好得很,单单不知道这个。良玉便悄悄地叫了墨琴问她,墨琴就说出来道:“奶奶只怪老爷头一天故意的出去了,叫大姑娘陪着。又叫大姑娘千方百计地将奶奶灌醉了;心里为这个恨得紧。说要和老爷讲话,只要老爷将大姑娘也醉得这么着一番,心里就不计恨了。”
  良玉笑道:“原来这样,这是大姑娘玩人家,我并没有支使她。奶奶果真要这样也容易。只是我原喝的酒,大姑娘气体儿弱些喝不多,喝多了怕不舒服。咱们今日就赶晚凉喝一会儿。只是尽着醉,大姑娘也喝,她也要陪着醉。再则往后不许装哑子了,再装着我真个的再同大姑娘灌醉她。”
  墨琴就说去了,喜鸾也笑着点点头。林良玉真个往北窗后梧桐芭蕉的院内摆着些剑兰、珠兰、茉莉、夜香花儿,支起藤床竹席,拉她姑嫂两个着实地喝起酒来,也叫小丫头子带着洋琴、弦子、琵琶、鼓板,唱个新雅的消夏暑儿。这黛玉的酒量本来有限,又遇着了她们暗算,不觉地酩酊大醉,就便坐不住立不住的,脚底下写起之字来。良玉夫妇连忙扶她回去。这黛玉就倒头睡下。谁知黛玉因这一醉,就醉出一件天大的事情来,要知端的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第十二回 观册府示梦贾元妃 议诰封托辞史太母
  话说黛玉被良玉夫妇灌醉了,喜鸾因在报仇,也笑嘻嘻地扶她到绛霞轩去,同了紫鹃、晴雯替她宽了衣,扶她上床。喜鸾还笑着替她下了帐钩,放了压帐,告诉晴雯说:“大姑娘今日很醉了,停会子醒转来定要喝茶,不要给她凉茶喝。我那里办着醒酒的茶膏汤,就叫人送来,由它在银碗内温着。等她带温的喝便不怕停冷了。”
  晴雯答应了。喜鸾、良玉就含着笑去了。这里晴雯、紫鹃都笑道:“怪不得大爷支开了我们,怕我们做手势提线,你看姑娘醉得这么着,我们伏侍了一辈子头一次看见。”
  晴雯笑道:“你懂么?”
  紫鹃笑道:“有什么不懂,不过喜姑娘要报个仇儿。”
  晴雯也点点头笑着。紫鹃笑道:“这也不算得报仇呢,咱们姑娘醉便醉了,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睡着,怕什么?”
  晴雯笑道:“好姐姐,你要记清了,你将来不干净的时候,可不要被人哄醉了。”急得紫鹃赶过来一气的将晴雯按倒在凉榻上,一面呵着手格支她,一面笑骂她道:“我要把你这狐狸精似的嘴通撕了。”
  晴雯笑得受不得,便道:“好姐姐,饶了我吧,再不敢了,放我起来凭你打吧。”
  紫鹃闹得自己头发要散下来,也就将晴雯放了。晴雯坐起来还喘吁吁的,说道:“紫鹃姐姐,人家玩一句就猴急得这样,你看我这个汗还了得?今日的浴汤儿白洗了。”
  紫鹃定定神,也取笑她道:“晴雯妹妹,你呢,原也干净,只怕惹得人家袄襟上不干净些,将来藏着这袄襟子不知还做什么用,只怕清醒白醒的不干净呢?”
  晴雯也急得什么似的,要来闹她,被紫鹃再三央及讨饶。正说着,那边送了茶膏汤壶儿来,这里紫鹃、晴雯恐怕黛玉醒转来要喝茶,大家上了床,带醒的睡下。却说黛玉大醉回来,到了自己床上一毫人事不知,只觉得这个身子非云非雾、飘飘荡荡的如在空里头。回头一看,同了一位姑娘坐在一辆绣车内,仔细将这同车的人一认,原来就是惜春。正要说话,就下了车一同的上路走,只见祥光涌现,瑞霭飘扬,当面前金碧珠珊显出一座琼瑶宫阙,就有两个绝色的垂髫仙女引她进去,一层一层的玉阶金殿,走过好些路儿,遇着出进的仙姬也就不少。黛玉、惜春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