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。

  话说孙小行者,被不老婆婆拦住在大剥山前,定要与他使棒耍子。小行者道:“要耍棒你须拚得三死。”不老婆婆问他是哪三死?小行者道:“第一是我这条金箍铁棒乃大禹王定海神珍铁,重十万八千斤,打将下来比泰山还重,我看你那玉火钳,虽说是女娲氏遗下的神物,在当时止不过为炉灶中烧火之用,脆薄薄两片,怎架得起我的铁棒?多分要一棒打死你,挤得拚不得?”不老婆婆笑道:“我这玉火钳虽然脆薄,只怕你那铁棒到我钳中,纵不夹断也要夹扁,若要打死我,想来还早。这个拚得!”小行者道:“第二件,我这铁棒是天生神物,能大能小,可久可速,又名如意金箍棒。你那玉火钳若是果有些本事与我对得几合,尽得我的力量,我便直捣龙潭,深探虎穴,叫你痛入骨髓,痒透心窝,定要乐死你。拚得拼不得?”不老婆婆笑道:“这一发不消说了,自然拼得!但恐你没有这样手段。你且说第三件来。”小行者道:“第三件,我师徒奉旨西行,是个过路之人,一刻也停留不得,你今纵闻我铁棒之名,却两下水火无交,莫若悄悄任我过去,只当未曾识面,犹可保全性命。倘你不听好言,必欲苦缠尝着我铁棒滋味,那时放又放不下,留又留不住,只怕要想死哩!你拚得拚不得?”不老婆婆听了大笑道:“总是胡言乱语,有甚拚不得?快快取出铁棒来试试我的仙钳。”小行者道:“与你说明,你不自揣,苦苦要寻死路,却与我无干。我只得要破戒了。”就在耳中取出绣花针来,迎风一晃,变做一条金箍铁棒,约有丈二长短,碗口粗细,拿在手中指定不老婆婆道:“这不是如意金箍棒!请细细看了,也还用得过么?”不老婆婆睁眼一看,只见那棒:

  既坚且硬瘦还长,知是阴阳久炼钢,
  直立不挠浑玉柱,横担有力宛金梁,
  捣通虎穴锋偏利,探入龙窝势莫当;
  任有千魔兼百怪,闻声见影也应降。

  不老婆婆看见铁棒挺然特出,满心欢喜道:“看将来果然好一条铁棒,但恐中看不中吃,且等我试他一试。”忙展开玉火钳望铁棒夹来。
  小行者因猪一戒、沙弥赌斗时,玉钳出没,他在旁已看得分明,今见夹来,遂将铁棒虚虚一迎,等那婆婆认真夹时,他却早已一闪掣回,使婆婆夹一个空。婆婆见夹不着,只得收回钳去,小行者却乘他收回,遂劈头打来,不老婆婆急用钳往上架时,小行者棒又不在头上,复向腰间直捣。不老婆婆方闪开柳腰,那棒又着地一扫,若不是婆婆跳得快时,几乎将一双金莲打折。小行者见上、中、下三处都被他躲过,又用棒就两肋里夹攻。那老婆婆果是惯家,东一摇摇开,西一摆摆脱,并不容铁棒近身。小行者看见婆婆手脚活溜,也自欢喜道:“亏你,亏你!率性奉承你几棒吧。”举起铁棒攥紧了凝一凝,先点心窝,次钻骨髓,直拨得那老婆婆意乱心迷,提着条玉火钳如狂蜂觅蕊,浪蝶寻花,直随着铁棒上下高低乱滚。小行者初时用棒还恐怕落入玉钳套中被他夹住,但远远侵掠,使到后来,情生兴发,偏弄精神,越逞本事,将一条铁棒就如蜻蜓点水,燕子穿帘一般,专在他玉钳口边忽起忽落,乍来乍去,引得玉钳不敢不吞,不能不吐。老婆婆战了二十余合,只觉铁棒与玉钳针锋相对,眼也瞬不得一瞬,手也停不得一停,精心照应只仅可支持,哪里敢一毫怠惰。又杀了几合,直杀得老婆婆香汗如雨,喘息有声。小行者看见光景,知道婆婆又乐又苦。乐是乐铁棒耍得畅意,苦是苦铁棒利害恐伤性命。心内想道:“这婆婆神情已荡,不趁此时与他一个辣手,更待何时?”复将铁棒使圆,直捣入他玉钳口内一阵乱搅,只搅得他玉钳开时散漫,合处轻松,酸一阵,软一阵,麻一阵,木一阵,不复知是性命相搏,然后照婆婆当顶门劈下来,大叫道:“老婆子!这一棒拚得拚不得?”老婆婆正战得昏昏沉沉,忽见铁棒出其不意打来,吓得魂不附体,急用钳死命招架,已被铁棒在玉钳背上打了一下,直打得火星乱迸,连虎口都震得生疼,欲要再支持几合,当不得铁棒就似雨点般打来,哪里承当得起?只得拖着玉钳败下阵来。回头说道:“果然好条铁棒,正是我的对手。今日天晚,身子倦怠,暂且停止,明日再与你赌斗吧。”小行者随后赶来道:“老婆婆哪里走?既是这等没用,就该躲在山中藏拙,怎大言不惭又苦苦访问我孙老爷做什么?”不老婆婆只做不听见,忙忙奔入阵中,分付众兵将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,然后自回山中去歇息。歇息了一会,精神稍复,暗想道:“这条铁棒体既坚强,这猴子又使得进退有法,真足遂我平生之乐,但他求经念念,拜佛心专,怎肯为我留连这一夜?”翻来覆去睡不着,忽又想道:“我闻他西行是奉师而行,我如今只将他师父唐半偈拿来,藏在大剥洞中,他失了师父,自去不成。他若寻师,自然要与我赌斗,且与他钳棒盘桓两日,看光景再作区处。但他师父有三个徒弟紧紧保护,却怎生拿得他来?”又想道:“这贼猴子与我战了这一日,虽被他占了上风,然他也费了许多气力,自然倦怠,也要歇息。莫若乘他黑夜不提防,暗暗一钳将他师父夹来,叫他失却本身无所依附,那时不怕他不安心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