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本事吃得去。”猪一戒道:“我有嘴,有牙齿,有肚皮,怎么吃不去?快拿来,我还要赶路哩!”冥报和尚便不答应,遂合掌瞑目,口中默默的诵,也不知念些什么。只见猪一戒正吵嚷要吃斋,忽一个头晕,扑通的跌倒在地,将行李用在半边,口流白沫,人事不知。众侍者看见,齐合掌念一声:“阿弥陀佛!”冥报和尚方开眼说道:“非我佛门不广,是他自来寻死。”遂分付执事人役:“抬到后院廊下安放,行李也收了进去。待他有人来找寻,我自有处。”众执事依言,扛到后院放下不题。
  却说唐长老马到村中,见人多挨挤,只得缓缓而行,行了半晌方出村口。往前一望,不见猪一戒,便说道:“猪守拙如何不见?不知还在前在后?”沙弥道:“他挑着担子在前面,着了气好不会跑,怎得落后?”唐半偈道:“只怕村中人挤难走。”沙弥道:“虽是人挤,你想哪个挤得他过?”小行者道:“你们不消猜疑,等我一看便知。”将身一纵,跳在空中往前观看,却是一条大直路,并无影响,复落下来对唐长老道:“呆子前面不见,定然还在后头。”唐半偈道:“他在后面做甚?莫非路上人多,挑着行李不好走?”小行者道:“也不是不好走,我才听得人说什么从东寺里斋僧,多分呆子听得,躲去吃斋了。”唐长老道:“若果是吃斋,他嚷了这半日肚饥,让他去吃些倒也罢了,只恐错走了路头,便找寻费力。”沙弥道:“一条直路如何得错?他若果是赶斋吃,定然在方才我们走过来竖着高幡竿的那个大寺里,离此不远,师父慢慢走着,等我去寻了他来。”唐半偈道:“寻了他来固好,莫要他来了又要等你。”沙弥道:“我不管寻得着寻不着即便赶来,如何要等。”说罢,竟踅转身复走入村来。沿路问人,方知果是那寺里斋僧,心下暗想道:“那呆子若是吃完了斋,叫他走便容易;若是等斋未吃,如何肯走?只好先挑了他的行李报知师父,等他吃了赶来。”不一刻到了寺前,见赶斋的人出出入入,络绎不断,便跟了众人挤将入去。到了大殿前,只见众人先朝着一个大和尚磕了无数的头,方有人指点到斋堂里去吃斋。沙弥在人丛里混了一阵,也随着众人到斋堂里来找寻猪一戒。斋堂虽有一二十处,处处寻遍,并不见一戒影儿。心下狐疑道:“难道他不曾来?莫非吃饱了躲在哪里睡觉不成?”又走到各处找寻。忽找寻到东廊下,只见两个和尚在那里开看他的行李。沙弥认得是真,心中大怒,遂走上前一把扯住,嚷道:“这是我们的行李,你们如何擅自盗来开看?我那挑行李的师兄哪里去了?”那两个和尚道:“这不干我二人之事,乃是你那长嘴大耳朵的师兄自不知礼,冲撞了大和尚,惹祸伤身。”沙弥着急道:“他惹甚祸?怎么伤身?难道被人害死了?”两个和尚道:“就不死也不活了。”沙弥听说不活,一发大怒,左手将两个和尚一齐抓住,舒开右手劈面就打道:“他一个好端端的人,进寺来吃斋,为甚就不活?快还我人来便罢,若无人,直打死了你两个偿命!”两个和尚被打急了,乱喊道:“这是大和尚做的事,与我何干?”一时喊叫声高,早惊动了许多和尚来看。见沙弥扯着两个打,都不愤道:“哪里走来的野和尚?怎敢在寺里打人!快拿去见大和尚。”遂不由分说,将沙弥与两个和尚并行李,都推推搡搡的拥到大殿前来,早有小侍者报知冥报和尚。
  不一时,沙弥拥到面前。冥报和尚大声喝道:“你是哪里来的野僧?怎敢恃蛮擅自打人!”沙弥被推搡急了,也大嚷道:“好不明白道理的和尚!这是讲经说法的寺院,又不是深山险谷强盗巢窝,怎打杀人夺了行李,还怪人查问?”冥报和尚道:“谁打杀人夺你行李?”沙弥道:“若不是打杀人,行李在此,那挑行李的人哪里去了?”冥报和尚道:“这是那挑行李的长嘴和尚不识规矩,犯了佛法,故遭活佛之谴死了,遗了行李在此,谁夺他的?”沙弥听说死了,急得暴跳道:“胡说!我那师兄他从东土大唐走到此处,差不多有十万多路,三头六臂的妖怪也不知逢着多少,并无损伤,什么活佛就能将他谴死?快还我人来,免我动手。”冥报和尚笑道:“你既是东方来的,定有些法力,不要这等性躁,自取其死。”沙弥道:“我的性儿要算极温柔的了,若是我大师兄知道你如此作恶,一条金箍铁棒此时已将这寺都擀平了。”冥报和尚大怒道:“这是你自来寻死,却与我无干。”遂又合掌瞑目,默默念了几句。沙弥不知不觉又扑通一跤跌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众侍者看见,又齐念一声:“阿弥陀佛!”冥报和尚方开眼微笑道:“孽障!为何直到这样田地方不言语?”众侍者上前问道:“此二人是何因缘?”冥报和尚道:“向取耳。”众侍者又问道:“自取云何?”冥报和尚道:

  “吾道从东,胡为西举?
  作之受之,故曰自取。”

  众侍者问言,俱合掌赞叹,以为希有。冥报和尚说毕,方命执事人复将沙弥扛到后院放下,又命侍者将行李打开,检出通关文牒细细观看,方知是僧人大颠奉大唐天子之命差往西天求解的。心下暗想道:“我嫌西方寂寞,正在此兴从东之教;他东土繁华,转来西天求解,这是明明与我作对头。若容他过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