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经时,先帝曾遣僧求解,但未闻有奇异徒弟,乞陛下召见,即知端的。”穆宗闻奏,即降旨召见。唐半偈承旨,即带着三个徒弟捧着真解,同进朝门。到了殿前,叫三人站在玉阶之旁,自却走到丹墀中,山呼万岁毕,一面将昔年所领通关文牒双手献上,奏道:“臣僧大殿,于元和十四年奉先帝宪宗钦差,往西域天竺国大雷音寺见我佛如来,拜求真解。幸蒙世尊慈意,不灭善缘,允从先帝之请,慨颁真解,以解真经。今因至阙下,理合奏闻。现有向日通关文牒,伏乞照验定夺。”近侍接了,放在龙案之上,穆宗细细展看,见上面情由与来僧口奏相同,满心欢喜道:“你去了几时?历了多少程途?今日求了多少真解回来?”唐半偈奏道:“臣僧去时是先帝元和十四年,今日归来是陛下长庆四年,共计有五个年头;自大唐长安至灵山佛地,共计有十万八千里路;求来真解共三十五部,配合真经,但有真经即有真解,现在玉阶,候呈御览。”穆宗传旨取看,唐半偈忙在猪一戒、沙弥手中亲自捧近龙案,近侍接了上去。穆宗御手打开,一卷一卷观看,见那诸解都是金镶玉裹,异锦装成,内中皆龙文梵字,云汉之章。圣情大悦,即召唐半偈上殿,赐坐,赐茶,细细访问,一路上是何来去?灵山是何风景?如来是何行藏?唐半偈就将一路收了三个徒弟,如何降妖,如何伏怪,如何见世尊,如何付真解,一一细陈。喜得个穆宗皇帝手舞足蹈,几忘了天子之尊。即召小行者、猪一戒、沙弥当面,见果是奇形异貌,点头说道:“若不具此法身,如何得能降妖伏怪!”又问:“这真解果是如来所造么?”唐半偈道:“言言微妙,非出佛口,谁能阐发?”穆宗道:“既属真诠,理当造楼珍供,今且敕洪福寺暂贮。”即召洪福寺住持僧请去。
  原来这洪福寺住持叫做不空,就是生有和尚徒弟,知道师父怀恨大颠抑郁而死,今见大颠求了解来,朝廷恩礼,心下嫉妒。因穆宗命他请解收贮,就乘间献谗道:“昔年先帝差大颠到西天求解,原为要解真经,但思真经既讲错,为我佛封了,我佛又安肯将真解流传?若说此解的系传来,真经既封而不讲,要此真解何用?此中恐有奸人伪造,伏乞陛下查究。”穆宗听了,便沉吟不语,眼看唐半偈。唐半偈奏道:“陛下不必沉吟,此事臣僧曾启请如来,已蒙如来金旨,敕臣僧揭去封皮,开经重讲。”穆宗听了,便回嗔作喜道:“果有此事么?”唐半偈道:“臣僧焉敢假佛诳君?”穆宗道:“颠师既奉佛旨,不知几时可以开经?”唐半偈道:“开经日期,当听圣恩选择,臣僧焉敢擅主!但开经之日须令各寺仍置一台,以使好揭封皮。”穆宗大喜道:“既是如此,天下望讲经久矣!不可再迟。”即命钦天盟选择了二月初八日上吉之期,仍命各寺置讲经台,以便好开。不空听见说开经,便不敢再奏,即承旨将真解情到寺中暂贮。穆宗打发完了,方降旨颠师师徒四人着光禄寺赐斋,候开经日另加升赏。
  唐半偈吃了斋,谢恩辞出,依旧回到半偈庵来。懒云和尚迎着,叙说前情,不胜欢喜,闲话中说到封经不讲,便教邪魔也扫除了一半。懒云道:“老师不知,一向经虽不讲,至长庆三年,忽来了一个胡僧,生得浑身墨黑,自称为乌漆禅师。知道封了经讲不得,就另立一个教叫做宗门,与人谈佛,只吐一言半语,要人参对。有人参对了,投着机便以为是,合不着意便以为非。今日东三,明日西四,糊糊涂涂,到底不知参对了些什么!争奈东土的愚夫愚妇偏喜在他乌漆桶子里讨生活,他宗门一教又沸沸扬扬兴于天下。”唐半偈听了,又蹙着双眉道:“何东土之不幸也!”便问:“这个乌漆禅师如今住在哪里?待我去与他辨明大道,免他遗害。”懒云道:“他住无定处,大半在贵官长者之家,哪里去寻?”唐半偈道:“纵寻不着,也可表我正道之心。”懒云道:“这也说得是。”次日,便向各寺各院去寻访。原来那乌漆禅师已知唐半偈是个正人,不敢相见,故意东西遁去。唐半偈寻了数日不见,就将如来赐的木棒交付与懒云,叫他留镇在半偈庵中,倘宗教盛行,流入野狐,可将此木棒镇之。又闻得韩昌黎已升了侍郎,因王庭凑围了深州,奉旨解围,已不在京了。
  倏忽之间,已是二月初八日开经之期,那不空和尚见唐半偈许了开经,心下终有些疑惑,暗暗与心腹商议道:“经封久矣,粘做一团,他一个凡僧怎能揭开?莫非是唐半偈的诈言?”心腹道:“若是诈言,到临期揭不开,定然要走。我们须多埋伏些人,留心防范,待他走时捉住了,以正其诳君之罪,便可与老师父报仇。”不空大喜。到了二月初八这日,已在大殿前搭起一座十余丈的高台,将揭不开的经文并求来的真解,尽皆供在上面;又传城里城外各寺院,俱是如此。当日长安城中已传遍洪福寺奉佛旨开经,都闹轰轰来看,真是人山人海。
  不一时,天子御驾带领着文武百官亲幸寺中,坐在大殿之上。唐半偈忙上殿朝见。穆宗问道:
  “这三藏经文锢成一片,虽说佛封,又不见封识,不知圣僧怎生样揭开?”唐半偈道:“佛法不可等闲思议,到开时自有神通。”穆宗听了,欣然就令阖寺僧人鸣钟击鼓,请唐半偈上台。唐半偈谢了圣恩,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