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还可用情,若要商量却无甚商量。”老龙王摆布不开,只得叫蝦将鳖帅忙撞钟擂鼓,聚集南海龙王敖钦、西海龙王效闰、北海龙王敖顺来救应。
  不一时,三龙王齐至,看见老龙王被锁,惊问其故。老龙王忙将要龙变马之事细说一遍。三龙王俱面面相觑道:“这个实难从命。”小行者听见说实难从命,便不管好歹,扯着老龙王就往外走。慌得三龙王齐声劝道:“小圣来意不过是要一匹龙马,何必这等凌辱家兄,等我们商量一匹送你。”小行者道:“不是我凌辱他,是他自取凌辱耳。我来时再三求他,他只是不肯;若肯早说送我一匹,我去久矣,谁耐烦与他拉拉扯扯!”南海龙王对老龙王说道:“事到如此,吝惜不得了。”老龙王道:“哪个吝惜?若要宝贝,便送他些值什么。他要龙子龙孙去变马,岂不坏尽了龙宫的体面。”敖钦道:“不消自家子孙去变,何不将伏羲时负河图出水的那匹龙马送了他吧。”老龙王听了欢喜道:“我倒忘了。这匹马只因有功圣门,不忍骑坐,白白的养了这几千年;今日,将他来救我性命,也可准折了。只是他是个开儒教的功臣,至今颂赞又明都指龙马负图为证据;今为我贪生怕死,将他去驮和尚,陷入异端,未免做个坏教的罪人。”西海龙王敖闰说道:“贤兄,你又来迂阔了!近日的文人墨士哪一个不磕头拜礼去奉承和尚?何况畜生!”敖钦、敖顺都赞道:“说得是。”遂一齐对小行者说道:“有一匹龙马送你了,请快放了家兄。”小行者道:“既有马,快牵来便罢。”将手一抖,那条铁索早已变做个绣花针,藏入耳朵中去了。
  老龙王脱了身体,便分付管海苑的鳊大使牵了那匹负河图的龙马出来。不一时牵到面前。小行者定睛一看,果然好匹龙马。但见:
     
  和銮安节体雍容,鞭影何劳在后从。
  竹耳铁蹄虽是马,金鳞玉翼宛然龙。。
  长嘶犹吐文明气,远驾还留太昊踪,
  道丧久无图可贺,流归佛法上灵峰。
     
  小行者看见,十分欢喜道:“早牵出来,岂不省了许多气力!马倒罢了,只是少副鞍辔,一发并求见惠。”老龙王道:“马既送了,何惜鞍辔。但只是我们海中波涛往来,从不骑马,哪有鞍辔?”小行者笑道:“老贤王太不径直,起初说海中无马,若是果然无马,我倒也罢了;如今既有了马,再说没有鞍辔,我如何肯信?”南海龙王效钦说道:“小圣不必动怒,小龙有一副上好的送与小圣吧。”小行者笑道:“何如,怎么又存了?”老龙王惊问道:“贤弟,你是哪里来的?”敖钦道:“此乃周时昭王南征,被楚人诈献膠舟将昭王溺死,连这匹御马俱沉于江汉,御马便死了。巡海夜叉捡得这副鞍辔,知是御物贵美,不敢藏匿,献上于我,故此得有。”小行者道:“不消闲文,快取出来。”敖钦忙命去取了来,送与小行者。果然好副鞍辔,怎见得?但见:
     
  双镫珠镶玉嵌,一鞍银缕金雕。层层衬屉软随腰,绣带绒绳奇巧。
  环嚼彩光艳艳,障泥锦色飘飘。丝缰滴滴紫蒲桃,真个是驾驭龙驹至宝。
                   右调〔西江月〕
     
  小行者看了甚喜,一一鞴在马上,恰似特特做的一般,愈加欢喜,方拱手道:“蒙四位贤王照顾,我师父有了脚力了。容取解归来,送还龙马,再来相谢。”说罢,竟将龙马牵出水晶宫外,四海龙王殷勤相送。小行者跨上龙马,道一声:“去也!”马能行水,人会腾云,只听得呼呼风响,早分开波浪,踏碎乱云。不一时到了长安,竟奔半偈庵来。
  唐半偈因小行者说不明白,竟自去了,心下疑疑惑惑,不知是真是假,正在庵前张望。忽见小行者骑着匹马飞也似奔来,看见唐半偈,慌忙跳下来说道:“师父,你看,这才是一匹龙马,方驮得师父上灵山见佛!”唐半偈细看那马,蹄高腕蹩,气吐虹霓,与那些凡马迥然不同。满心欢喜道:“徒弟,你去不多时,哪里就寻这匹好马来?”小行者道:“师父面前,怎敢戏言?实实是问四海龙王要的。”唐半偈道:“龙宫俱系水族,如何有此良马?”小行者道:“说起来话长,此马实非等闲,乃伏羲时负河图出孟河开文字之始的一匹龙马。因他有功圣门,闲养在龙宫。老龙被我摆布急了,无可奈何,只得牵出来相送。”唐半偈又细细一看道:“既是上古龙马,又不与人骑坐,如何有此人间精巧华丽的鞍辔?”小行者点点头笑道:“师父倒也有眼力识货,这鞍辔真不是一处来的,乃是周昭王南征,被楚人膠舟淹死,连御马都沉在江中,故龙王收得这副鞍辔,果是人间帝王之物。”唐半偈听见是真,忙倒身向天拜谢道:“大颠一介凡僧,怎敢乘坐大圣人的龙马、古帝王的鞍辔?只因奉旨上灵山拜求真解,道路遥远,凡马不能驱驰,不得已受龙王之惠,实非本心。望上天鉴赦我僭妄之罪。”小行者在旁笑道:“马乃畜生,骑马若是有罪,要人抬轿一发该死了。”唐半偈道:“不是这等说。六道虽有人兽之别,一心却无彼此之分。”小行者又笑道:“依老师父这等说来,我佛就不该坐狮坐象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