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,漂泊至此,没有宿处;敢借宝宫暂住一宵,明日清晨就要西行。”那老道婆微笑道:“我就估你们不象是本国人。我的佛爷!你们怎么到这个所在来借住?既来了,我怎好不留老爷们!既从中国远来,又往佛祖处去,定有些道行,想也不妨。但我这行宫里并无零星房屋,只好就在后楼上打个铺吧。”唐长老道:“只要一席地,可以容身便够了。”老道婆遂指引四人往楼上去。猪一戒走到楼下,看见那楼梯高陡,使说道:“这样高楼,这点点窄胡梯,我的身子又郎伉,怕人子,我不上去了,就在楼下寻些草打个铺儿睡吧,又好看马。”唐长老道:“上下总是一般,随你随你。”说罢就要上楼。老道婆留住道:“老爷们失路远来,想是还未曾吃饭,待我煮些薄粥,与老爷们充充饥再上去睡吧。”唐长老合掌称谢,就在楼下坐等。那老道婆到厨下去了半晌,方才捧了一钵头粥,放在桌上说道:“老爷们请粥。”上有四碗四箸,小菜也无一些。沙弥忙盛了一碗奉与唐长老。长老接了,念一声:“阿弥陀佛!”就举箸而食。小行者与沙弥也各盛了一碗自吃。惟猪一戒盛了粥拿在手中,啯啯哝哝道:“这等一个大寺观,既肯斋僧,连素菜也没一碗,这样轻薄人。”道婆道:“怎敢轻薄老爷们,但这行宫乃是九幽真修之地,怎能有人间那些伊蒲供养?就是这几粒米也还是山上带来的,只好将就充饥罢了。”猪一戒道:“我方才一路来,看见那些店上有多少点心素食,怎说没有?”老道婆道:“老爷呀,那些鬼食岂是你们吃的!”猪一戒道:“怎么吃不得?就是不美口,也还强似吃这碗淡粥。”唐长老听了,大骂道:“馋嘴畜生!多感这女老菩萨,煮这样好粥斋僧,已是莫大功德,你怎敢争长竞短!”猪一戒方不敢言语,看见他三人都吃完不吃了,就连钵拿起来,就着嘴一口气吃个干净,说道:“真好粥!就象饮汤。”那老道婆笑一笑,收了碗箸往厨下去了。唐长老就方便了上楼去。楼上是三间,中间供着一个女仙龛子,龛前挂着一盏琉璃灯。沙弥打开行李,就要摊铺在东一间与唐长老睡。唐长老道:“这楼房中又无禅床,席地而眠起坐不便,莫若将蒲团铺在中间琉璃下,待我打坐,你二人自去睡吧。”沙弥应诺,随拿了蒲团放在楼中上面。唐长老抖抖衣服,竟向南端端正正盘膝坐下,小行者与沙弥自到东一间房里去睡不题。
  却说猪一戒自走到厨下,向老道婆讨了一把草,拿些喂了马,余下的就铺在楼下靠壁。正打帐睡觉,忽然肚痛要出起恭来。忙走出行宫门外,寻个空地出了恭,站起身来。此时才晚,只见街市上灯火荧煌,遂走到市口上一望,只见那些茶坊酒肆中,吃茶吃酒的人出出入入,比日里更加热闹。看了半晌,肚里已有几分垂涎,又走得几步,只见一家子热气腾腾围着许多人,忙走近前张看,却是才蒸熟的出笼馒头在那里卖。众人也有买了去的,也有买了就在那里吃的。猪一戒看得馋唾直流,忍不住也随着众人叫道:“化我两个。”那卖的人听见说“把我两个”,只当做替他买,便拿两个递与他。他接在手里,也不管好歹,竟三两口吃在肚里。吃完了,就象不曾吃的一般,忍不住又伸手说道:“再化我两个。”卖的人又递两个与他。他接到手,不两三口又吃完了,肚里只觉不饱,又走近柜边。卖的人看见,只道他来还钱,因问道:“馒头好么?”猪一戒道:“好是好,只觉有些土气息泥滋味。”卖的人道:“你这和尚想是不生胃口的!这样好香甜馒头,怎说土泥滋味?”猪一戒道:“方才因肚饥吃得忙了些,不曾嚼出味来。你既有心布施,索性再化我两个。”卖的人道:“师父不要取笑,我这些馒头是卖钱的,怎说布施与化起来?”猪一戒道:“檀越不要取笑,我们做和尚的从来是化,怎么说要起钱来?”卖的人听了,着急道:“我在此开店多年,从不曾见你这惫懒和尚!骗了人家的馒头吃在肚里,怎说什么布施!你岂不知国王的法度利害!若是骗诈财物,拿去打了还要问罪哩。”猪一戒道:“我们出家人,就见皇帝也要化他布施,莫说你们国王!况我又不是你国中人,你国王管我不着。”卖的人听了,愈加着急道:“你原来不是我国中人。”遂跳出柜来,一把扯住道:“快还我钱来!”猪一戒道:“我若有钱买馒头吃,不做和尚了。”卖的人道:“凭你做和尚不做和尚,馒头钱是要的。”猪一戒道:“若是定然要钱,我吃得不饱,率性再赊两个与我吃,我明日一总还你罢。”卖的人道:“你又不是我国中人,赊与你哪里来讨?”猪一戒道:“我就住在转弯刹女行宫内,明日来讨就是。”卖的人道:“你方才说做和尚的没有钱,明日讨难道就有了?若明日有,何不今日与我?”猪一戒道:“你不知,一路上遇着善人家斋僧,有些儭钱都是师父收着,故许明日讨还你。”卖的人哪里肯信?只是扯着不放。猪一戒被扯急了,将手一摆,本意只要挣脱走路。不期力气大,将那卖的人一个筋斗直跌去有丈余多路。那卖的人被跌重了,爬不起来,只坐在地下屈天屈地的叫喊。众人看见忙来搀扶,猪一戒乘着人乱,竟一道烟溜回刹女行宫,铺开草睡去了。
  卖的人正坐在地下叫喊,恰恰撞见国王的黑孩儿太子,带了许多跟随,打着灯笼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