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来!”秀林在旁看着冷笑,并不劝阻一声。两旁丫环,只唬得一个个泥塑木雕,不敢则声,站在旁边发痴。
早有管家婆报知夫人。夫人一闻此信,唬得魂飞天外,扶病出房,叫丫环搀着,一直来至中堂。见女儿被他父亲打得十分狼藉,心中好不疼惜!战巍微哭啼啼,向前骂一声:“狠心的禽兽!我女儿犯了什么违条大罪?被你下这般毒手打他?我还要这老性命活在世上做什么?我与你今日就拼了罢!”说着,就一头向柯爷胸口撞去。柯爷不防被这一撞,心下大怒,喝一声:“老不贤,你养的这等没廉耻的女儿!平日不加教训,今日做出丑事来,还来护短,与我拼命。”夫人哭道:“我女儿做出什么丑事被你捉住?还我个证见来!”柯爷指着地下锦笺道:“这不是女儿与你姨侄做的勾当!还要什么别的凭据么?”夫人道:“女儿好好坐在家中,又是你叫他去拜什么寿,分明你们安排牢笼,害我的女儿呢!”说罢,儿长儿短哭个不祝柯爷很不耐烦道:“女儿你不能管,我也不能管女儿么?”说罢,拿起门栓来又打。夫人见打得更凶,狠命的向前来夺门栓,被柯爷将栓一扫,把夫人扫倒在地,打了腰胯,疼得夫人挣也挣不起来,还是两个丫环用力扶起夫人,扶到一张椅子坐下。夫人又是疼,又是气,又是苦,望着柯爷毒打,只叫:“打死我女儿,我与你这老畜生不得好开交的!”柯爷也不听夫人一旁言语,只将宝珠打个不祝此刻,宝珠已打得奄奄一息,又是秀林假意出来做好人道:“你这凭一幅锦笺,将姑娘治于死地,姑娘死得不明不白,夫人亦未必肯心服于休。你要拿这锦笺去问宣家小畜生,这四首《玉人来》诗,可是他做与你家姑娘的?他若招认,便不用下问,就请教他父亲,纵子败坏同官的门风,污辱闺女的名节,他在大市也说不去。他舍个儿子,你舍个女儿,方此过直来。你去想一想,不是这内乱扛的。”
柯爷见秀林言之有理,就顿住门栓,点一点头道:“我就把小贱人交与你看管,候我问了宣家小畜生回来,情真罪当,我亦不打他,桌上刀、绳、药酒随小贱人用哪一件,早去脱生,免在世上活现形!”柯爷说罢,丢下门栓,拾了地下锦笺笼于袖中,忙去整冠来带,也不用轿子,只带了两个家丁跟随,气冲冲直奔宣府而去。
这里秀林又假意叫丫环在地下扶起宝珠,倚在一个丫环身上睡着,取了姜汤灌下。宝珠悠悠甦醒,只叫:“疼死奴也!”秀林又向前安慰夫人,夫人不辨妖妾伪,反感激秀林。这都不在话下。
且言柯爷一路来到宣府,也不用人通报,直奔厅中而来。正值宣爷偕着裴爷在那里闲谈,忽见柯爷气冲冲的大踏步上厅,大家只得起身相迎,见礼,分宾坐定。有家丁送过茶。茶毕,裴爷道:“今日柯年兄到此,有何不豫之色?”柯爷道:“家丑难言,说起来令人羞死。”宣爷吃惊道:“请问襟兄,有何难言之事?”柯爷道:“你我两家做亲,礼犯嫌疑,不做就罢了。你家令郎胸中总丢不下我的女儿,还百般勾诱。你令郎坏我门风,可有这个礼儿?”宣爷大惊道:“有这等事?我家畜生勾诱你家令媛?是什么时候?是在哪个地方?还是襟兄目见的,还是耳闻的?”柯爷道:“就是你襟兄大寿第二天,在你书房中做的勾当。”宣爷听说,一想,哈哈大笑道:“襟兄之言差矣!贱辰第二天,是小弟带了小儿出去谢客一天,小儿并不在家,怎么引诱令媛?”柯爷见宣爷不认帐,怒道:“你说令郎不在家,怎么有个凭据是你令郎笔迹?且情事显然,难道我冤赖你令郎么?”宣爷见有凭据在他手里,心下犯疑,也假怒道:“凭据在哪里?”柯爷忙将锦笺取出与宣爷一看。怎生处治登鳌,且看下文。

第七回计诱老拙 珠拾江心
诗曰:
但存百折不回去,却少慈祥婉转心。
人人彀中何昧昧,可怜愚拙世难寻。
宣爷将锦笺接过一看,果是登鳌的笔迹。做的四首《玉人来》诗下,又有儿子的名讳。心下暗吃一惊:“那日登鳌随我出门谢客,并未离我身边,因何这一幅诗又落在姨侄女手里?事有可疑,且待我唤登鳌出来,当面一质,便见分晓。”想罢,对着柯爷叫声:“襟兄不必发躁,这锦笺却是小儿的笔迹,不知他是何时做的,亦未必凭此一诗便勾诱你家令嫒。”柯爷怒道:“你也不要在此护短了。赃证现在是赖不去的。我少不得回去将无耻女儿处死,以免家丑外扬。你家儿子败坏我的门风,难道罢了不成么?”宣爷道:“待我唤登鳌出来,当面问他。这诗若不是为令媛做的,便一笔勾消;若果真为令媛做的,那时定究出勾引情由,我亦不能饶这畜生。我舍一个儿子,你舍一个女儿,两下扯直,何如?”柯爷哼了一声道:“你这哄小儿的话,谁来信你!”宣爷道:“我是老实话,怎说哄你!”柯爷哈哈大笑道:“我说与你听,你才心则。就如当固叫你儿子出来对质,分明这诗是他为我女儿做的,他却抵赖不諰。不能用刑拷逼他,我岂不为你儿子白舍一个女儿?你这些话不是把我作呆子!”宣爷也怒道:“果然我家畜生情真罪当,不怕他不招承!他初抵赖,我岂没得家法处治这畜生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