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仙□配庸才。
  广寒疑是无消息,终古断肠未肯灭。
  其五:
  
  愿为杜宇泣花枝,血冷凝霜也不辞。
  □□月娥清风杳,彩去深远不堪期。
  小姐凝眸细看,珠泪盈腮,随将衣袖拭去,频拭频流,竟不能止。雪婆看了,也陪了多少眼泪。
  小姐将书藏好,对雪婆道:“不知此事如何是好?”雪婆道:“老身看你们两个不但是一对绝世无双的美人,真是一对绝世无双的情种!他如今伫待佳音,你趁无人在此,写一封回书,待老身拿去,安慰他一番也好。”小姐害羞道:“怎么好写字与他?”雪婆道:“你把这小官人害得这般光景,难道要求你一个字迹儿就不值得了?”小姐只得展开春笺,雪婆早已磨浓了墨。小姐写就了书,才做得半首诗,只听得扣门之声,却是夫人声气。小姐连忙收拾,草草封了,雪婆把来藏在身边锦囊之内,开了房门,出接夫人。
  夫人进房坐了,对小姐道:“有便人到京中去,我要写一封家书,寄与你爹爹。闻得你爹爹要边塞上去,如今劝他上疏辞归。我已写就了书,你试展看一遍。”上写道:
  
  拙妻李氏谨奉书于老相公尊前:氏从十七结缡,奉侍箕帚。不幸无子,深切伯道之忧;而掌上明珠,幸作闺中之秀。但老相公桑榆暮景,奚堪北走塞上?女孩儿青春渐长,亦宜早偕秦晋,岂可耽误芳年?闻都中求亲者众,此事最宜慎择!若距在异乡,甚多不便;不如即嫁本地,朝呼夕至,暮年方不寂寞也。幸老相公裁之!家中祖业无人可托;委之臧获,必有弊端。劝老相公即上疏辞归,庶使老妾母子有所依倚。近有江姓潮名者,倩媒与女执柯,即老相公日前所赞羡之儿,因老相公远宦燕都,老妄未便擅允,庚帖尚未敢发。此系大事,求老相公速归定夺。万嘱!万嘱!
  雪婆闻说江潮亲事,喜不自胜,对夫人说道:“小姐是夫人所生,难道夫人做不得一分主的?庚帖既不欲出,只求夫人在家书上改一个字,便见夫人俯允之意了,此老妇人本为夫人,非敢自为。夫人若说未便擅允江宅,则老爷必允北京,小姐远嫁几千里之外,必得数年方能一见,夫人老年暮景,举眼谁亲?不如说已允了江宅,老相公自无他说,夫人、小姐日后可以相傍,岂不美哉!只求改这‘未’字作‘已’字,妙之不已。”夫人道:“我岂敢说已允女儿大事?道不得个妻夺大权么!”雪婆拿了笔,扯厂夫人的手去改,大人道:“这等大事,老婆子不知就理,只管苦缠。”雪婆情急了,跪了下去,叩头不已,说道:“夫人改了这个字,我雪婆方敢起来。”夫人把笔来虚画了两画,骗他道:“改了,改了。”雪婆又叩了两个头,道:“多谢夫人!”方才立起,夺简帖来一看,原不曾改。夫人只道他是不识字的,故让与他看,原来雪婆甚是跷蹊乖觉,见字不曾改,只不说出。小姐也要附字几行与父亲,劝他莫往边庭,强加餐饭,以此未封。夫人偶然如厕,雪婆见夫人不在,自己悄悄把笔来改了书上的‘未’字做了‘已’字,但字样粗大,略觉不称,连忙藏好。小姐的字尚未写完,雪婆劈手夺去封好,比及夫人走来,小姐含着笑儿在那里印图书了。夫人道:“为何恁快?”小姐红了面孔,不说其的。晓烟在小姐背后笑嘻嘻的刚说“雪娘娘”三字,小姐低低道:“禁声!”晓烟不敢说了。夫人正在疑惑间,只见妇人传说“催书的在门首了”。夫人只得写了“平安”两字,交付来人,又赏他三两盘缠去了。雪婆陪小姐夜膳,就在小姐房中与晓烟同睡。小姐花容添喜,雪婆也甚欢欣。有诗为证:
  
  氤氲殿畔有良柯,惜玉怜珠计甚多。
  世上有情宜感念,家家应祀雪媒婆。

第十回 江潮看情书 弄儿施巧计

  秋容明远,渐染遍枫林,叫残征雁。宋玉伤情,莫诉月娥清怨。凄凉寒影依蟾殿,恐难禁愁容不惯。绣房深处,相思一缄,寄与乔才见。甫得见佳人香翰,洵才华可喜,贞心堪羡,身许寒儒,情致令人凄惋。梨花梦怯三更雨,冷芙蓉霜侵风战,雪婆忠尽,柳婆怨结,弄儿偷算。
                 右调《疏帘淡月》
  话说江潮伫候佳音,初八早在门首望起,直至近午,只见雪婆远远的来了。江潮奔到近身,问道:“雪婆婆,小姐有回书否?”雪婆笑嘻嘻地道:“原到尼庵中去说。”江潮扯了雪婆,走到尼庵,将前事细说了一遍。江潮闻知雪婆叩头求改家书的真情,不觉下拜起来。雪婆道:“有人瞧见反为不美。”将小姐的回书递与江潮,江潮就要拆开,雪婆道:“此书不可轻拆。且到相公书房中去,方可细细观之。”江潮一同奔至家中。
  雪婆先进去与陆氏说话,江潮在书房拆开书来,只见墨花清艳,字迹端妍。上写道:
  薄命妾吴姝字答江兄:别来魂梦萦愁,泪丝不断。妾以菲质,谬辱垂情;咫尺天涯,丰仪难见,妾惟仰慕君子,矢志相从;所恨不能自主,徒伤寸肠。薄命此心,有死无二;至于离合之故,总属于天。承赐贵庚,铭之心骨;倘姻缘不就,妾身必无永年。当为殉葬之荣,以表来生,不负君子。临笺涕泣,不知所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