聪慧。聪慧,聪慧,玉碗金瓯几碎。
                  右调《如梦令》
  不说江潮回去日夕相思,且说丘石公思量要害江潮,只是不得其便;要把那饮酒宿娼的事情申向学院,又是众友同知证见,说他不上。当日归家,见了嫂子,妖妖娆娆,先问嫂子道:“姑娘吴衙去了么?”弄儿道:“今早拉了潘娘娘,同到玄妙观北寺里烧香去了。”丘石公道:“如此正好了我们心事。”乃闩上了房门,与弄儿做了一篇文章。刚了大结,柳婆已回来扣门。二人忙整衣裳,开了房门。柳婆久知此事,也是司空见惯,竟不问起。丘石公道,“姑娘出去烧香,曾会那张和尚、李道士么?”柳婆笑道:“儿嗄,我是老人家了,怎比得你们后生家,来说这样风流的话。”丘石公笑道:“却不道女人入土方休哩!”柳婆道:“闻你做分头,拉分子与江家小官人虎丘遣病,可有这事么?”丘石公道:“正是有的呢!”柳婆道:“哪小官人雪婆说他十分标致,果然生得如何?”丘石公道:“美是美的,只是心地不端,他只指望天鹅肉吃,昨夜席间,王妙娘要与他睡,他只是不肯,暗自流泪。像是与吴小姐有帐的一般,不然怎么这等相思得紧?”柳婆骂道:“天杀的,说这样话!我家小姐住在深闺,也是我们这样人家诈眼诈瞎,胡乱[说]得的?”丘石公道:“姑娘,你且细细寻思,有雪婆这个歪货,或者牵引见面也未可知。虽未曾真个云云,风情却是有的。”柳婆一闻“雪婆”二字,不觉的咬牙切齿,连小姐也怪将起来,道:“儿,我做姑娘的活了许多年纪,并不曾受这样殴气。你说与我出气,怎么今日倒不题起了?”丘石公道:“我千般算计,那江小畜生十分乖觉,用尽心机,弄他不得,正在这里要与姑娘算计。”柳婆道:“我只恨那雪婆,与江家小官人又无宿怨。你是有仇,与我何干?”丘石公焦躁道:“姑娘,你也是这样不伶俐的!只因雪老乞婆与他两个通情,吴小姐为着他把雪婆好。姑娘,你不要出气也罢了,若要出气,不要说江小畜生,姑娘,你莫怪我说,连吴小姐也不得干净哩!”柳婆道:“罪过!罪过!我这吴小姐,冰清玉洁,怎么好说坏他!也不怕天理不容的么?”丘石公道:“姑娘,大凡男女大了,自谙风情。必竟吴小姐曾与江小畜生在哪里会过,故此两下有情。姑娘,你再去仔细想一想来。”柳婆道,“小姐自出娘胎,只有三月十六日支硎山去烧香,也是雪婆撩拨他去的。这日我也同在那里,只因人多挤散,晓烟、非雾伴着小姐在东边净室中坐了半晌。难道此时有什缘故?”丘石公拍手道:“是了!是了!江潮也是那日去支硎山还愿的。我在你大侄馆中,要同他去,他有些却我之意,我不曾去得。你再记一记,可曾见一个标致学生子么?”柳婆凝思了一刻,道:“我记得了!我同雪婆扶小姐的轿,未进山门,在沿江大堤上。前面人烟簇拥着一个醉汉,那醉人舞将上来,刚值小姐的轿子与前面一肩轿子——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官人,生得标致得紧——两肩桥子交肩过去,挤了那醉人下水。小姐与那官人劈面这样一撞。”丘石公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柳婆道:“这小官人好心,拔金簪一枝,付与雪婆道:‘我与府上轿儿挤下醉人,各出些钞,雇人捞救起来方好。’雪婆也拔小姐金簪付他。因这醉人是别船上捞起来了,故此各换金簪,说姓名居址。也是雪婆穿珠点翠的主顾。是我不在心上,忘了他的姓名。这小官人虽然生得标致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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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吴小姐聪慧辨奸 老雪婆坐衙鞫贼

  蕙质琼姿娇怯女,总毓秀深闺妩娜。胸谙戎韬,心藏机智,先觉奸人诡。唤醒雪婆知就里,便乔作坐衙吓鬼,险恶风浪,惊虞身世,珠泪如春水。
                    右调《雨中花》
  那丘石公径踱到洛神桥吴衙里来。进了大门,管门的大叔拦住,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我家老爷不在家,一应医卜星相,都不许进门。”丘石公作揖道:“我是丘石公,只要寻那穿珠点翠的雪婆一见。”原来约着柳婆的,先坐在侧房等候,听见声音,走将出来,假做不认得,道:“相公何处,到此寻什么人?”丘石公道:“只要见雪婆一面,烦妈妈通知一声。”柳婆道:“啊呀!雪娘娘近日跌坏了,出来不得,困在小姐房里哩!”丘石公附着柳婆的耳道:“有柏梁桥江小相公,是与我极好的朋友。他如今患病,已十分危笃,死在旦夕,央我来求雪婆婆一见。”柳婆奔到小姐房中,将此言扬声直说。吴小姐与雪婆一吓非小。小姐附了雪婆的耳道:“难道江家哥哥病重,将此言泄向外人?只恐哪个走漏了风声,奸徒欺诈,也未可知。只是我心如刀割,若江家哥哥为了我,遂致如此,我亦不能生矣。你须扶病出去,一看真伪。不可不谨慎也。”小姐说罢,进房流泪。
  柳婆扶了雪婆出来,见了丘石公。丘石公深深的作了一揖,雪婆回着腰,细看着丘石公,道:“啊呀,我老身从不曾相认,敢是问差了?”丘石公道:“我是丘相公,当今极有名头的饱学秀才,与柏梁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