禄山左右珠围翠绕,正目迷心醉的时候,也不曾留意他二人的行动。
  后来,歌停舞息,忽然不见了他二人的踪迹,禄山才微微有些疑心到庆绪身上去。他觑着众人正在欢呼畅饮的时候,便溜出席去,正在回廊上遇到那庆绪和软红二人追扑调笑着。这时,西园回廊下灯昏月上,人声寂静,好一个幽密的所在!软红原倚在栏杆旁望月儿的,庆绪从她身后,蹑着脚掩将过去。
  看看快到跟前,伸着两条臂儿正向她柳腰上抱去,那软红早已觉得了,只是低着脖子不回过脸儿来。庆绪快要到手的时候,只见软红把细腰一侧,避过庆绪的臂儿圈,翩若惊鸿般地一溜烟逃出回廊外去,在庭心里月光下站着,只是望着庆绪娇笑。
  月光下看美人,原是愈添风姿的,怎禁得她掩唇媚笑,把个庆绪急得只是低低地唤着娘,连连向软红作揖,又赶向庭心里去,那软红却又逃回廊下来了。看她一手扶住栏杆,只是嗤嗤地笑,庆绪觑她不防备的时候,一耸身跳进栏杆来,紧紧地搂住细腰,只把嘴脸向软红的粉脖子上乱送。正在这当儿,禄山闯进园中来,见了,大喝一声说:“该死的畜生!”那软红一缕烟向小径中逃去。禄山上去拧住庆绪的耳朵,直拖出大客厅来,一叠连声喊着大棍打死这畜生。后经众亲戚劝解,才把这庆绪赶出门去,从此,父子断绝来往。无奈庆绪在京中权势喧赫,党羽甚多,他自被父亲逐出府来,心中时时记念软红。在夜定更深的时候,庆绪拿猪血涂着脸,亲自带领家将三十人,爬墙打进安禄山的内宅去。庆绪熟门熟路,那软红正想得厉害,见了庆绪,便将错就错地给他抢去。两人躲在西域坊幽室里,双宿双飞,过着快乐的日子,把个安禄山气成大病。
  待病愈以后,禄山便要亲自去查问庆绪。左右劝住说:“庆绪家中死党甚多,倘有一言不合,争闹起来,岂不反遭毒手?
  ”禄山愤愤地说道:“待俺杀了这畜生,方出我胸中之气!”
  当有手下的谋士献计。原来庆绪左右有通儒和希德分成两党,互争宠任。庆绪却听信通儒的话,和希德疏远。希德衔根在心,时时想报此仇。禄山府中的谋士,悄悄地去对希德说知,约他在府中为内应,杀了庆绪,自有上赏。庆绪府中护兵有三千之众,只因庆绪平日御下十分严厉,通儒生性又是刚愎,那兵士们却听希德的号令,不肯受通儒的指挥。不知怎的,事机不密,这消息被通儒探得,忙去报与庆绪知道。庆绪大怒,便假作商议机密为由,把希德传进密室去,伏兵齐起,把希德斩死。那三千护兵,见事机败露,便一哄逃去。庆绪见去了爪牙,忙也带了软红,星夜逃入卫州。
  这禄山见捉不得庆绪,心中正是愤恨。只见家人报称,门外有一妇人,带一胡儿,说是大将军亲戚,求见大将军。禄山忙命传进府来,看时,不觉大喜。众人看这妇人,满身是胡俗打扮,望去虽说有三十左右年纪,却长得白净皮肤,清秀眉目。
  那细腰一摆,眼波一动,甚是动人。看那胡儿时,是一个十二、三岁的童儿,面貌俊美,颇有母风。禄山见了这妇人,不觉笑逐颜开,两人拉着手,叽叽咕咕地笑着,十分亲热。又吩咐陈设筵席,两人对坐着饮酒。那妇人饮到半酣时候,放出全体风骚来,和禄山亲昵着。禄山也被她迷住了神魂,酒罢,竟手拉手儿地同入罗帐去了。家中的姬妄,看了十分诧异。
  后来一打听,那胡儿名叫孙孝哲,原是契丹人种。禄山在两番的时候,孙孝哲的母亲帖木氏,已和禄山私通。这帖木氏自幼长成淫荡的性格,艳冶的姿容。那左近的浮浪少年,见了这般一个尤物儿,谁不愿意去亲近她?招惹得那班游蜂浪蝶,终日为这帖木家的女儿争风吃醋,喧闹斗杀。尽有许多少年男儿,为这粉娃儿送去了性命。内中只有安禄山和孙孝哲的父亲和特,讲到这两人的身体面貌,都是魁梧漂亮,不相上下;只是和特比禄山多几个钱,因此这美人儿便被和特占据了去。和特知道这安禄出十分勇猛,不是好惹的,便带了帖木氏避到别处去。安禄山和帖木氏正勾引上手,在甜头儿上,一旦失了这心上人,岂不要气愤?他发奋要找寻帖木氏,因此在两番幽州一带地方,流浪了五、六年,中间吃尽苦楚,受尽风波,便也靠此懂得六番的言语,知道得番中的山川脉络,风俗人情,得节度使的重用,得了今日的富贵荣华。从来说的,艰难玉汝。
  帖木氏这一走,反而成就了安禄山一生的功名!
  那和特得了帖木氏,向中国内地一跑,贩卖皮毛为生,坐拥美人,享着温柔幸福。只因他恩爱过分,不多几年,得了一个吐血症儿,丢下这心爱的美人儿,和亲生的儿子孙孝哲,便撒手死去。这时,帖木氏已成了一个半老佳人,她失了个思爱的伴侣,固是伤心;从此又无人赚钱管养,教她母子两人,孤苦零丁,又如何过活?她没奈何,把和特留下来的些少货物和家具,统统变卖了,充作路费,到长安城里来。无意之中,打听得她前度刘郎安禄山,官拜骠骑大将军,每日出入宫禁,十分荣宠。她正在进退无依的时候,如何不找上门去?这也是帖木氏的机缘凑巧,安禄山这时失了软红,正心中空洞洞的没有一个着落之处,忽然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