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忠却略探知安禄山的行动,便又急急进宫去,报说安禄山谋反。这时贵妃在旁,便低低地说道:“将相不和,是朝廷之大患,愿陛下乾纲独断,明察万里。”玄宗被杨贵妃一句话,便又把疑心去了。命杨丞相且退,朕自有后命。当即下旨,拜安禄山为尚书左仆射,赐实封三千户,又赐奴婢第宅;又拜为总闲厩,掌管陇右群马。禄山奉旨入朝谢恩,又保举心腹吉温为副将军。此外封将军的五百人,拜中郎将的二千人,声势大震。禄山出京的时候,玄宗亲御望亭饯行,又脱御服,亲自替禄山披在肩上。禄山大惊,急急率领他的护卫兵马,匆匆告辞,奔出了淇门,驾着百余号大船,顺流而下。召募万余人规章,挽纤而行。日三百里,至范阳,夺去张文俨马牧,便占驻了范阳城。地方官把安禄山谋反的情形,雪片也似报上朝廷;那玄宗却只是不信,反把报信的人,捆送至范阳,交禄山监禁起来。
  杨国忠打听得安禄山在外招兵买马,声势一天大似一天,便屡次入宫去劝谏,收回安禄山的兵权;玄宗又经太子几次劝谏,才稍有觉悟。欲召安禄山回京,拜同中书门下平章国事官。
  太子劝暂把拜官的旨意留住,先打发黄门官璆琳,假着赐柑子为名,到范阳察看安禄山的情形。那禄山早知道来意,忙备下盛大筵席,款待那位黄门官;又赐璆琳黄金一千两,求他在天子跟前包瞒一二。那璆琳得了安禄山的好处,便回朝来奏知玄宗,说安禄山在范阳地方,甚是安分,并无谋反形迹。
  谁知这情形,早已被杨国忠打听得明白,悄悄地去奏明玄宗,说:“安禄山如何强占范阳城池,那璆琳又如何受安禄山的贿赂。”玄宗听了,十分动怒,把璆琳传进宫去,严刑审问,那璆琳受刑不过,只得把安禄山如何谋反,如何行贿的情形,招认出来。玄宗和杨国忠商议,便推说璆琳忤逆圣上,命武士推出午朝门外,斩首。从此,玄宗心中,便时时防着安禄山,常常派遣使臣到范阳去察看禄山的动静;安禄山心中虚怯,每见朝廷使臣到来,就推病不出。那使臣奉了天子的命令,一定要见;安禄山没奈何,在堂上四壁埋伏下刀兵,才肯与使臣相见。玄宗又遣黜陡使裴士淹,到范阳去察看安禄山;守候了十多天,不得一见。裴士淹回朝去,不敢把这情形奏明,只说安禄山十分畏罪。
  玄宗虽明知安禄山有反叛之意,但每日在宫中,听了杨贵妃劝谏的话,还是想望禄山回心转意;特下旨,赐禄山次子庆宗,娶宗室女为妻,宣安禄山进京观礼。那安禄山满肚子包藏着反叛的心思,如何敢再进京去;便上表推说病重,不能奉召。
  又献马三千匹,车五百乘;每一辆车上,坐御卒三人。在安禄山的意思,便令这一千五百御卒,混进京师去,作为内应,暗袭京师;却被河南尹达奚珣,上了一本,说外臣兵马,非奉天子召命,不能擅入京城。玄宗便下谕,把安禄山车马留在京城外,又给安禄山手书,说道:“朕已为卿别治汤邑,十月,朕当待卿于华清宫相见。”安禄山见天子另赐他汤沐邑,得宗室女下嫁,愈觉荣宠,从此举动更是骄傲,越发不把众文武放在眼中。到了十月之期,安禄山带领十万大兵,驻扎在骊山下;自己进华清宫去,朝见天子。玄宗留心察看安禄山的举动,依旧是十分依恋,口口声声,自称臣儿;玄宗便也不去疑心他,一般地在宫中摆下筵席,赐安禄山饮宴。那杨贵妃便把安禄山悄悄地唤到无人之处,切切地劝他,不可谋反。又说:“万岁爷待你我恩情不薄,我儿纵有心事,也须忍耐着,候皇上千秋万岁以后,那时任凭你去胡作妄为,俺再也不来阻止你了。”杨贵妃说着,不觉淌下眼泪来;安禄山见贵妃这可怜形状,便也跪着,口口声声说:“孩儿敬遵娘娘的旨意,守候着罢了!”
  说罢,重复入席。禄山酒饮到半醉,因有事在心头,便辞别出宫来。安禄山因得皇帝的宠爱,便是进宫来,也是摆着全副执事,剑戟旌旗,在禁地上也喝着道进出着。
  今日领罢宴出来,却巧遇到杨国忠,也进宫来。那杨国忠在宫门过道儿上,遇到了老公公高力士,两人谈起安禄山的跋扈都十分痛恨。那杨国忠道:“俺杨国忠外凭右相之尊,内恃贵妃之宠;不是说一句自尊的话,满朝文武,谁不趋承?独有安禄山这厮,外面假作痴愚,腹中暗藏狡诈;不知圣上因甚爱他,加封王爵,另赐汤邑。那厮竟忘了下宫救命之恩,遇事欺凌,出言顶撞,好生可恨!俺前日曾面奏圣上,说他狼子野心,面有反相,恐防日后有变,怎奈未蒙圣上听从!今日又赐安禄山这厮在内廷领宴,待俺也闯将进去,须索要当面说破,必要皇上黜退了这厮,方快吾心头之愿也!”高力士正听杨国忠说着,远远地却听得宫内有喝道的声儿,两人十分诧异。高力士急进宫去看时,见安禄山高据鞍马,左右喝道出来;高力士怕惹祸,便急急向别路中避去。
  那杨国忠进来,两个正碰个着。杨国忠忍不住说道:“这是九重禁地,你怎敢在此大声儿呵殿?”安禄山听了,却冷笑道:“老杨!且听俺念出四句词儿来:脱下御衣亲赐着,进来龙马每教骑;常承密旨趋朝数,独奏边机出殿迟。俺做贵妃娘娘儿子的,又做郡王的,便呵殿这么一声儿,也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