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休想挣得脱。看那太子时,抬着脸,软贴在胸前;乜斜着两眼,只是望着自己的脸。从来说的,自古嫦娥爱少年,况且这李夫人长着如花般的容貌,似锦般的流年;想着红颜薄命,正多身世之感。如今这太子一番深情,已非一日,她在病中,也时时听宫女背地里说起太子每日在院门外问候,又每日送着花在屋中供养;人非木石,谁能无情?只是自己已是有夫的罗敷,虽说遇人不淑,也只得自安薄命。又在宫女跟前,不肯自失身价。因此虽有一言半语,落在耳中,却也装做不知。
  但是一寸芳心,已把太子的一段痴情,深深嵌入。不料今日太子乘着室内无人的时候,竟是斩关直入,紧紧地伏在怀中,又做出那副可怜的样子来。太子的面貌,又长得俊美;这李夫人便是要反抗,也不忍得反抗了,只是默默地坐着不动,一任太子的两手捧住她的纤手,不住地搓弄着。后来那太子渐渐地不老诚起来,竟摸索到身上来了。正在这时候,听得廊下有一阵宫女的说笑声儿,李夫人急推着太子,低声劝他快出去。那太子却延挨着不肯,紧拉住李夫人的臂儿,要她答应那心事。
  李夫人没奈何,只得点点头儿,又凑着太子的耳根,低低地叮嘱了几句;冷不防头被太子珠唇上亲了一个吻去。这李夫人在家中的时候,是一个何等幽娴贞静的闺房小姐;如今被太子接了吻去,她便一心向着太子。这太子依着李夫人的嘱咐,挨到黄昏人静的时候,扮作宫女模样,偷偷地混在众宫女队中,挨进李夫人房去,如了他二人的心愿。
  可怜这李夫人嫁了那残废的李辅国以后,幸得太子多情,直到今日,才解得男女之好。一时他二人迷恋着,真是如漆似胶。太子住在东宫,只碍着妃嫔的眼,不能每日和李夫人欢会,心中正想不出个好主意来。太子有一个弟弟,名倓,现封建宁王,生性极是热烈,和太子弟兄二人,却是情投意合,无话不说的。这建宁王眼看着张皇后和李辅国二人内外勾通,揽权行奸,心中久已不平;他常和太子说起父皇身旁,有两大害,不可不除。太子便再三劝慰他,说:“此非人子所宜,望吾弟忍耐为是。”到这时候,建宁王又暗地里打听得张皇后和李辅国在背地里设法要谋害太子,改立张皇后的亲子侗为太子。这皇子侗原是张皇后与肃宗皇帝在灵武时所生,不知怎的,这肃宗皇帝在诸位皇子中,独钟爱这个皇子。从来说的,母以子贵,那时张皇后是一位良娣,因生了这个儿子,便升做皇后。张皇后的野心,一天大似一天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七十五回进忠言建宁王自尽恋痴情李夫人乔装
  张皇后和李辅国内外勾通了,招权纳贿的事体,也不知做了多少,叫这性情暴烈的建宁王,在一旁如何看得过。他几次要去面奏父皇,每次都被太子拦阻住的。劝他说:“事不干己,徒然招人怨恨。”建宁王勉强把性子按捺下去,如今听说他们要谋死太子,另立皇子佋为太子,他与太子手足之情甚厚,不由他不恼怒起来。怒气冲冲地赶进宫来,打听得父皇在御苑中向阳。肃宗身体一天衰弱似一天,每天冬令,太医奏劝皇上每日须向阳一个时辰,得些天地之和气;每遇肃宗皇帝在御花园中向阳,那张皇后总陪侍在一旁。今日建宁王进宫来,见有张皇后坐在一旁,他上去依礼朝见了父皇,也不便说什么。
  这张皇后是何等机警的人,她见建宁王满面怒色,心知有异,便假托更衣,退出园来;一面便指使她的心腹,去躲在御苑走廊深处,偷听他父子说话。谁知这建宁王,是一个率直的人,竟不曾预料到此;他见张皇后退去了,便把张皇后如何与李辅国勾通,招权纳贿,现在又如何密谋陷害太子的情形,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末后,他又恳恳切切地说道:“陛下若再听信妇人小于,那天下虽由陛下得之,亦将由陛下失之!其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乎?”几句话,说得肃宗皇帝不觉勃然大怒起来。况且张皇后和李辅国二人,每日不离肃宗左右,时进谗言;肃宗正亲信张皇后和李辅国二人的时候,如何肯听建宁王的一番忠言?早已忍不住一叠连声地喝骂:“逆子有意离间骨肉!”也不听建宁王话说完,便唤内侍把建宁王逐出御花园去。
  建宁王怀了一肚子冤屈,来见太子;弟兄二人一见面,便抱头大哭了一场。太子劝住了建宁王的哭,建宁王便把方才进谏父皇的话,和被父皇申斥的话说了。太子听了,不觉大惊,说:“我的弟弟,你这事不是闯下祸来了吗!”建宁王问:“怎见得这事闯了祸?”太子说道:“吾弟今天受父皇一番训斥,却还是小事;只怕父皇回宫去,对张皇后说了,再经张皇后一番谗言,又经李辅国一番搬弄,他二人见吾弟揭穿了他的奸谋,他们非置吾弟于死地不可。依愚兄之见,吾弟连晚速速逃命,逃出京城去,躲在民间,这是最妥的法儿。”建宁王听了太子一番说话,细心一想,觉得自己的身体果然危险;但事已至此,惧怕也是无益。便慨然对太子说道:“从来说的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;父要子亡,子不得不亡。如今依哥哥的话,人子获罪于父,不得骨肉的原谅,便活在世上,也毫无趣味。俺便回家去候死罢了!”建宁王说罢,站起身来便走;这太子如何舍得,便上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