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,从海南得来的;虽算不得稀世活宝,也可算得贵重的物品了。藏在箱子里,几年来不舍得拿出来,如今便赏了你吧。”娇娜听了,喜得忙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,向他父亲道了万福。飞红在一旁接着说道:“小姐得了这砚儿,从今以后做起诗来,不但是句子精,意思新;将来嫁了姑爷,眼见你两口儿酬和到天明呢!”娇娜听了,羞红满面,低低啐了一声。朱太守撑不住哈哈地笑起来。在这笑声里,便走上一个大丫头来说道:“汴梁申家的公子来了!”荣氏听了,由不得欢喜起来,一迭连声地说:“快请进来吃酒!想他千里迢迢地跑来,肚子也饿了。”那大丫头听了,急转身传话出去。
  这里五位姬人和娇娜小组,听说有陌生人来,忙回避进去。
  停了一会,软帘一动,只见玉立亭亭的一位哥儿,踅进屋子来;抢步上前,向朱太守夫妇两人请下安去。荣氏伸手去拉在怀里,一边捏着手,一边唤着:“好孩子!”又问他:“路上辛苦吗?家里父母都健康吗?”那哥儿一一都回了话。飞红送上椅子来,便在荣氏肩下坐着。丫鬟送上杯筷来,荣氏不住地劝酒劝莱。吃过几杯,朱太守说:“甥儿在此,都是一家人,快唤他姐弟二人出来陪表兄吃酒。”飞红听了,急进里屋去,把安邦拉了出来。他表兄弟二人拜见了。荣氏指着飞红对他外甥说道:“这是你舅父的爱宠,也便是我家的泼辣货!好孩儿,你也见识见识。”这哥儿听说,原知是庶舅母,便也上去行了半礼;慌得飞红忙拉住袖子,连说:“哥儿折杀我了!快莫这样。”又笑着说:“六年不见,哥儿出落得这样风光了!可记得六年前在我家作客的时候,常常爱溜进屋子来瞧人梳头,又在镜子里看人搽胭脂,我那时初来,见了哥儿还十分怕羞呢;现在我孩儿也养得这般大了,哥儿若再来瞧我梳头儿,我便把哥儿和抱自己孩儿一般抱在怀里呢!”荣氏听了笑说道:“了不得!泼辣货又显原形了!”一句话引得满屋子人哈哈大笑。
  笑声未住,只见两个丫鬟捧着一位娇娜小姐出来;上下穿着锦绣衫裙,打扮得珠围翠绕,粉光红艳,把人耀得眼花。荣氏说:“快过来拜见了申家哥哥!”那申厚卿听说,早不觉站起身来,抢步上前,在娇娜小姐裙边深深地作下揖去,他两人对拜着。
  这一对玉人儿,面貌都长得俊俏动人。厚卿抬起头来,禁不住在娇娜脸上深深地溜了一眼;娇娜小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,忙去在母亲肩头坐下。厚卿也归了座,说道:“俺们五六年不见,妹妹越发长得和天仙一般了!怪不得我家三妹子天天在家里少也要念三五回娇娜妹妹呢!”飞红接着说:“哥儿既说我家小姐是天仙,方才你为什么不多拜她几拜呢!”一句话说得朱太守和荣氏也撑不住笑了。娇娜羞得坐不住身子,悄悄地扶了丫鬟退进内房去了。
  这里朱太守问些路上的情形,厚卿说:“此番出门,一来是奉父母亲的命,特意到舅父舅母前来请安的;二来待到明年春天,就近去赶一趟考。但是甥儿一路下来,看了种种情形,把我肚子里的功名之念,也灰去了大半!”朱太守听了诧异起来,忙问:“外甥,你为什么要灰心?”厚卿回答说:“舅父谅来也是知道的。如今圣天子,一味耽玩声色,任凭那班奸臣,播乱朝政,把国事弄得糟而又糟。这还不算,从来说的,‘民为国本,本固邦宁’;如今据甥儿沿途目击的情形,那百姓们吃的苦,胜过落在十八层地狱里。这样地糟蹋人民,不是甥儿说一句放肆的话,恐怕这隋朝的天下,也是不久长呢!”朱太守听了,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:“这情形,老夫做到命官,岂有不明白之理?无奈上有杨素、虞世基一般奸臣,横行当道,愚弄天子;老夫区区一个太守,也是无能为力。但说虽如此,朝廷昏乱由他昏乱,外甥功名也是要紧;将来得了一官半职,正可以替朝廷整顿国政。”厚卿听了,只是摇头。荣氏伸手抚着厚卿的肩头说道:“好孩儿!你路上到底见了些什么,叫你灰心到这步田地?”厚卿说道:“舅母却不知道,甥儿住在汴梁,耳目甚近,所有皇上一举一动,甥儿都知道。当今炀帝自从第一次游幸江都以后,回宫去日夜不忘记扬州的风景,再加一班后妃奸臣的怂恿,便要第二次游幸江南。又因皇帝受不得路上的寂寞,要尽将宫中妃嫔带去,预备尽情游玩。又因嫌京城到扬州一条旱路,来往辛苦,便打算从水路走去。从京城到扬州,并没有河道可通;若要走水路,除非漂海过去。皇帝带了后妃漂海,究竟是一件危险事体,便有那凑趣的国舅萧怀静出了一个主意说:大梁西北方原有一条旧河道,秦朝时候大将王离曾在这地方掘引孟津的水,直灌大梁,年深日久,如今壅塞不通。现在只须多招人夫,从大梁起首,由河阴、陈留、雍兵、宁陵、睢阳一带地方重新开掘,引通孟津的水,东接淮河,不过千里路程,便可以直达扬州。炀帝心中正因司天监台官耿纯臣报称睢阳地方有王气隐隐吐出,上冲房星,须天子亲临压制。如今听说可掘通睢阳地方,可以掘断王气,将来临幸到睢阳,又不愁不把王气压住;便立刻下诏,传征北大总管麻叔谋做开河都护,又传荡寇将军李渊做开河副使。这位李将军,是正直君子,他知道开河的事是要坑害生灵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