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陆荣追赶不上,叫声:“壮士,你不用赶了。我且告诉你,他乃是活阎罗李震远大老爷的亲兄弟,叫做弥勒佛李鸣远二公子就是了。”陆荣听得名姓,叫一声:“李恩公,我陆荣这里磕头了!”当街相谢,起身去殡葬他父亲去了。后来陆荣在太湖地方救了李鸣远一家性命,也因今日赠了十两银子。此是后话。
  且说李二公子带领老家人回转家中,将此事禀知老夫人。夫人生性贤德,听见儿子做了好事,不以为怒,反以为喜。二公子又要到岳丈家去,老夫人无奈,只得办了饭与公子吃完,李电带了老家人李善出门而去。夫人一直送到门口,叫声:“儿呀!早去早回,使为娘的放心。”又照会李善:“你跟随公子去,不可离身。那王太爷恐其不认,你劝公子早些回来,不可耽搁。”老家人答应“晓得”,老夫人转身进内不表。
  且说二公子同了老家人,一路直奔桑南冈而来。到了王府门首,只见两边门登上坐了数十位家人们,口内撇着京话,说得津津有味。李二公子走上坡台,一声咳嗽:“门上有人么?”门上人站起朝外一张,说道:“你这花子找谁的?”公子闻言大怒:“呔!放狗屁大胆的狗奴才,你擅敢放肆!我乃是李鸣远,是你家太爷的女婿,快些与我进去通报一声,说我姑爷到了!”门公一听,连忙陪笑说:“姑老爷,适才不知,多有得罪。望乞少待,即去报来。”说罢转身进内,一直到书房来。
  且说王志远坐在书房,与心腹人商议,要毁这段姻亲。讲的些话难以入耳,把个李大麻子抬到三十三天,说得李二公子下了阿鼻地狱。正然捻须叹气,只见门公走到面前叫声:“太爷,李鸣远姑老爷到了,现在门口。”王志远问道:“怎么说!”回道:“门前来了李鸣远姑爷了!”王志远将脸一变,开口骂声“狗才!你晓得我太爷有几位小姐?”“是,小的晓得太爷只得一位千金小姐。”王志远道:“你见对了李鸣远的么?你快些出去,叫他把铁叶子裹了抓拐。”门公叫声:“太爷,小的不好回他。他是书呆子性儿,又要动骂。”王志远心中一想,说:“罢道,我且问你,他是骑马来的,还是坐轿来的?”门公说:“也非马也非轿,是两脚驴来的。”又问他身上穿的衣服可齐整么,回说不叫什么很好。王志远道:“你且出去叫他进来。”门公一声答应,出了书房来至门首,叫声:“相公,太爷有请相见。”“哦,来了。”步进门来,摇摇摆摆入内。吩咐老家人门首伺候,二公子一直进了书房。抬头一看,瞧见岳父坐在上面,生得面似紫檀色,眼如鹰目,凹梁鼻骨,一双鼠耳,四方獭口,两路黄牙,尖头顶,翘胡子,头戴暖帽,身穿珠墨色道袍,腰系鸾带,足下靴耳。远远望见二公子来了,见了形容衣服,反把眼睛垂下来。二公子走至面前,深深一躬,口称:“岳父大人,小婿李鸣远叩请金安。”老变种把眼睛一闭,听得故知不理。二公子又叫声:“岳父大人,小婿请大人金安。”又过了一刻,王志远把眼睛一睁,把头一抬,问道:“下面是何人?”二公子回道:“是我,李鸣远。”王志远随口应道:“原来是李二公子。”李电吃了一惊,叫声:“岳父,自家的女婿,怎么称公子?”王志远大喝一声:“我把你这大胆畜生!当日你父与我老夫不过是一殿之臣,年家称呼。你今擅敢前来冒认老夫女婿,该当何罪!并且你哥哥分银三千两资本,与你出来攻书上进,你这畜生不守本分,嫖赌精光,弄得这般形状,沾辱你父母之脸。还敢来此多讲!”二公子闻听此言,气得浑身发抖,大叫一声说:“哎呀!岳父,你见我哥哥分银三千两与我,况母亲在堂与我同居,问我母亲,还是分着银子没有!我也晓得,你今日说此绝情绝义这话,是不认我这个穷女婿。我也不认你这个富豪岳丈。但是岳丈不仁,我要进去见岳母。”言罢,欲起身进内。王志远恐他进内见了太太又生出口舌来,原来老变种有些惧内,所以怕他进去。忙叫王福王恩来,把眼睛望上翻,头一抬,把手这么一扬,说:“你们送二相公进去见太太。”二人会意,说声:“二公子,小的们领你进去。”二公子跟了就走,不进内室,弯弯曲曲进了花园,上了山子石,入了藏仙洞。公子上了山子石,不见了二人,公子喊声:“二位大叔,哪里去了?”四下一望,并无半人。且说王福王恩二人躲下身躯,悄悄扭动开关键子,只听得一声响亮,石板朝上一掀,冒上一个人来。身长丈二,面如蓝青,发似朱砂,两道粗眉,一双怪目,大耳猩鼻,巨齿獠牙,一嘴红须。只见他双手捧起一块石头,认定二公子打来。二公子大叫一声:“吓死我也!”惊动东园土地,把公子一推,跌倒旁边去了。只听得一声响石,打石打为粉碎。二家人前去回禀老变种不提。二公子跌得昏晕过去,人事不知,睡在尘埃,不知性命何如。
  且说夫人身旁有个丫环,名叫荷花,身子胖大,脚有八寸长,走起来犹如风摆荷叶。今日奉太太之命进花园彩花,回去只见山子石边睡着一人,定睛一看,认得是姑爷。只见二目紧闭,口内白沫流流。丫环一吓,慌忙跑进见了夫人,叫声:“夫人,不好了!婢子在花园彩花,只见李鸣远姑爷昏死在地,必定是王福王恩把他上木将军打将下来,性命难保!夫人快快做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