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义父不须忧虑。我幼时读书,习学针指,又学得一件技艺是丹青。常画些山水花草,至於传神写像,也都会得。我今就卖画为活也好。”颜权大喜,便入城买了纸笔并颜色之类来。先叫冶娘画些山水花草,果然画得好。又叫他画自己形象,却又酷肖.颜权甚喜,便挂起传神卖画的招牌。  外人闻留后村须家有个十三岁小儿善於丹青,便都来求他画。但若有人要请他到家去,冶娘即托故不去,只坐在家中卖画,取些笔资度日。

  王保住在间壁,见须客人的孩儿善画,因记起仙翁之言,便来拜望颜权,要将生哥送过去,求他孩儿指教丹青。颜权想:“生哥是女子,我这假子也是女身,女子与女子相处,有何妨碍。”遂慨然应允。王保想:“生哥原是男身,便与他家孩儿亲近,也不妨事。”自此早去暮回,冶娘与生哥姊弟相称,甚是契合。

  那时,海陵王闻颜权矫旨放回众女,十分震怒。画影图形缉捕颜权,又欲遣官重选女子入京。幸有人出使南朝回来,盛称南朝子女胜於北地。海陵王遂有兴兵南下之意,故把重选女子之事停搁。因此,生哥虽假女身,却安然无恙。

  一日,生哥至冶娘处学画,恰值颜权他出。冶娘问生哥道:“姐姐姿性敏捷,丹青之道,略加指点,便都晓得。将来必然胜我十倍。这般颖悟,不识幼时曾读书否”生哥道:“颇知一二。然我辈女流,读书原非所重。若贤弟少年才隽,必精词翰,何不以文章求仕进,乃仅以丹青著名乎冶娘道:“君子藏器待时。此时世□,恐文章不足以取功名,适足以取祸患耳。”

  生哥听了这话,想起父亲因以诗文被奸人陷害,触动本心,不禁悲愤起来,对冶娘道:“我幼遇异人,学得一件本事,今日试演一番与贤弟看。”说罢,向袖中取出一个白丸,走到庭前,望空一掷,化成一把长剑。生哥接剑在手,就庭前舞起,初时,犹见人影在白光里。后来,但见白光,不见有人影。及至舞完,依然一个白丸在手,不知剑在那里。

  冶娘看了,说道:“姐姐有这般本事,真女中丈夫。若改换男装,秦木兰当拜下风矣。”因题诗一首赠之。诗曰:

    剑锷簇芙蓉,寒光谢碧空。
    霜飞如舞云,电走似驱风。
    腾跃出还没,往来西复东。
    隐娘今再见,不数薛冢红。

  冶娘把诗写在纸上,与生哥看。生哥十分叹赏,笑道:“贤弟高才,方才道我是女中丈夫,我今看你这字体柔妍,倒像女子。我也有俚言奉赠。”遂题《西江月》词云:

    休学夫人字美,文兼幼妇词芳。纤纤柔翰谱瑶章,不似儿郎笔仗。  雅称君家
  花貌,依稀冶女风光。若叫易服作宫装,奉引昭容堪况。

  冶娘看毕,见词意比我是女子,不觉面色微红,笑道:“姐姐如何把女子比我我看姐姐全无女子气象,如今不叫你姐姐竟叫你哥哥吧。”又题一绝以戏之云:

    羡尔英雄大丈夫,应叫弟弟唤哥哥。
    他年姊丈相逢处,也作埙竾伯仲呼。

  生哥看了,笑道:“你若呼我为哥哥,我就呼你为妹妹。”因亦口占一绝以答之云:

    爱你才郎似女郎,几疑书室是闺房。
    他年弟妇相逢处,伉俪应同姊妹行。

  两人戏谑了一回,生哥自回家去,只道须家的台官是男人女相,冶娘也道程家的存奴是女人男相,两下都不知是假的。

  一日,正当清明节日,生哥这日不到冶娘家来,自与王保在家中祭奠亡亲。

  这日,冶娘也对颜权说,要祭奠父母。颜权买些纸钱祭品,安放在家,自己往双忠庙去烧香。冶娘闭上了门,独自在室中祭奠先灵。

  他终是女子家,不敢高声痛哭,只是流泪。忽听得间壁哀号之声。冶娘向壁缝里张看,原来他家还在那里设祭。只见存奴跪在前面,他的母亲倒跪在后面,叩头流涕。存奴哭倒於地,他的母亲去扶他,口中喃喃的劝。听得不甚明白,只听得他叫“小官人”三字。及祭毕而起,存奴望上作揖。

  冶娘看了,好生惊疑,想:“他这般光景,甚是跷蹊。我一向疑他像个男子,莫非也与我一般改头换面乔装扮的待我明日试他一试。”

  至次日,生哥到冶娘家来。冶娘等颜权出去了,就说道:“姐姐如此聪明,必然精於女工。为何不见你拈针刺绣,织锦运机请做来与小弟一看。”生哥道:“我因幼孤,母亲娇养,不曾学得组绣之事。”冶娘笑道:“题诗舞剑都学,我知你女工必妙,若遇着个女郎,定然把组绣之事做出来。今在小弟面前,故不肯做出。”生哥道:“丹青与组绣相类,莫非吾弟倒善於组绣么?”冶娘道:“我非女子,那知组绣你是女子,倒习男子之事,奈何把女工问我”  生哥笑道:“你道自己不是女子,只怕女子中倒没有你这个伶俐人物。”冶娘也笑道:“姐姐本是女子,例像个男子,还怕男子中倒没有你这样倜傥人才。”因指纸上所画红拂私奔的图像,对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