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里还像宫内艳闹的所在,觉得甚是冷淡。出门闲游不数步,便是汤王坟。但见禽鸟悲呼,林木萧疏,哪里还像宫苑里红绿笙歌的去处,愈添凄凉起来。耐烦住了周年半载,心上只是怀恨那伊尹。一日,散步在汤王坟前,行来走去,猛然间想起:“我先王为天子,真也谨慎。他有拯生民于涂炭,取天下若反掌。得了天下如何不要?为天子且再三推让,不得已乃践天位。若似我惩不守法度,漫道众诸侯推让他为天子,且个个像伊尹一般把我放逐了。这还是我从前所作的事不是,所以将我谪来桐宫,不过要我取法先王,他依旧把我当先王辅佐了。
  然先王不过言的是仁言,行的是仁政。我今须处仁迁义,再莫如前不循仁义了。”
  自怨自艾一番,回至桐宫,将伊尹所作《伊训》、《肆命》、《徂后》等编当为者,为之法度惟谨。
  桐宫的人见太甲如此翻然改悟,乃相告曰:“嗣王近日大不如前。”
  却来报知伊尹。伊尹道:“还看年把,使他磨挫得惯熟,方成大用。”
  将近三年,太甲只存圣贤心,行仁义事。
  伊尹闻知,乃会聚百官,陈于朝曰:“嗣王能迁善改过,增修厥德,可迎归朝,摄理政事。”
  仲虺曰:“善。”
  乃排驾往桐宫迎太甲回。太甲复践天子位,伊尹相之。诸侯闻太甲贤,莫不归心。
  太甲今番作了天子,一心保惠庶民,赈恤鳏寡。在位三十三年崩,号为太宗。子沃立,是为沃叮辛已,沃丁嗣立,委任个贤臣名咎单。咎单有事,必去请问伊尹,皆顺伊尹所行,一毫不敢自专自为。八年戊子,伊尹卒,百有余岁。时天作大雾三日,沃丁亲为之临丧,葬于亳,尊以天子之礼,祀以太牢,曰:“聊以报大德也。”
  墓去汤冢七里。沃丁在位二十九年崩。
  弟太庚立,享国二十五年崩。小甲立,享国二十七年崩。弟雍巳立,是时,商道浸衰,诸侯多有不来朝贡者。雍巳享国十三年崩。弟太戊立,是为甲申元祀。太戊承雍巳衰微之后,若非奋发一番,国家便振作不起,天道也自然不顺他。所以到他践了天位,亳都必然有祥。桑谷二木合生于朝,且七日便大如拱。
  太戊也不晓得这是灾还是瑞,问于伊尹之子伊陟,伊陟曰:“这是妖不是瑞。然妖不胜德,君之德政不修,所以朝生不祥之木。”
  太戊大惊曰:“然则奈何?”
  伊陟曰:“雍巳王之世,政教废弛,诸侯离心。今王能修先王之政,明养老之礼,则天眷在王,一木之灾,何足介意?”
  太戊于是勤修德政,养老求贤,早朝晏退,问疾吊丧。三日那样桑自然枯槁死了。三年,远方诸侯重译而朝毫都者七十六国。又有贤臣一名巫咸,一名臣扈者,共辅佐之。太戊见四夷归心,大修汤王之政,商道复兴。在位七十五年崩,号为中宗。子仲丁立,乙未元祀。亳都河央水势汹涌,荡去民房甚多,毫宫亦被浸坏,仲丁乃谋迁都于嚣。这嚣地与蓝夷地近,其时蓝夷打听得仲丁迁都于嚣,城池尚未完就,有好多金银财币、宫妃彩女,要来抢夺。乃点起五千夷兵,寂然而来。当日仲丁迁都于嚣,伊陟、巫咸二人早对仲丁说道:“今王迁都,人见王搬动仓廪府库,兼且城郭未完,须防不测。”
  仲丁闻说,便道:“卿等须为此严密提防。”
  伊陟、巫咸领命,早已备了甲兵,四面屯扎了。
  且说蓝夷率众来寇,将到嚣地三十里外,蓝夷命众偃旗息鼓,悄悄而行,曰:“看暮夜三更时候,便杀人嚣城,使他不知提防,夺得些财物马匹、彩女,也便是一场造化。”
  众夷领命,将旗鼓偃息,寂然而行。是日,仲丁正与伊陟、巫咸、臣扈等,共议国事,也道城池尚未完缉,楼橹尚未竖造,且暮须防奸细。正言之间,忽一阵旋风吹入朝来。伊陟曰:“今日乙日,有此风作,主夷狄侵迁邑,是必有变。”
  巫咸曰:“旋风入朝,为狂贼来,严备之则吉。我若不备,则此风为助彼攻城之风,我反不利矣。”
  仲丁曰:“然则奈何?”
  伊陟曰:“可于四门设伏候之,看他从何方来。一方伏发炮声响,则四面应之,擒之必矣。”
  于是传令四门埋伏已定,仲丁道:“卿等既言当有兵变,今夜且莫退朝,同卿等在此以观事势,何如?”
  伊陟等俱言:“臣当保驾,以聆佳音。”
  仲丁命宫中设小宴,与伊陟、巫咸、臣扈三人共饮于殿上。巫咸见金乌西坠,玉兔东升,仰观天象,见一道黄云犯郎位星,咸贺曰:“若有寇贼,必落吾计中。”
  仲丁曰:“何以知之?”
  咸曰:“郎位十五星在帝座东北,主卫守之职。赤气入,当有兵起。今色黄白,大吉兆也。”
  却说蓝夷二更静来到东门城下,见城内全无提防,四门并无门户,城垣尚只丈来多高。蓝夷大喜,道:“真来得凑巧,必大有所获。”
  遂令张起旗号,擂起画鼓,大喊攻城。正欲攀上城去,忽听得一声炮响,城下一支游兵从东杀来,城内一支游兵从左杀来。蓝夷见有提防,急急抽兵走回。但听得东南一声炮响,一支兵起,西北一声炮响,一支兵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