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王兼犯六者,而又剖孕、斩胫、炮烙焦民乎?夫民犹赤子也,慈爱保惜,尚恐不悦,焉有惨酷炼而能得赤子之欢心乎?今西伯行仁,大王行暴。百姓弃暴投仁,必然之理。大王正宜率德改行,迁善去非,然后可振朝纲,可复逃民,焉可又将数百民户投于极刑乎?此臣痛为社稷惊危,故献此言,望乞纳臣之语,进臣之章,实为社稷万幸。
  纣王览罢谏章,本欲加刑。奈是伯父,喝令囚箕子于南牢,有再谏者斩。群臣谏曰:“箕子乃皇伯至亲,有罪不宜囚辱。
  ”纣乃赦箕子。箕子出离宫,即卧仆于地,披头散发,自哭自悲。妲己曰:“箕子妄毁大王,何不斩之以示众?”
  纣令费仲捉箕子,而箕子蓬头跣足,呕血不止。费仲押见纣王,纣见箕子或笑或哭,语话颠狂,纣曰:“此废弃之人,杀之何益!”
  遂放之。箕子即佯狂为奴,隐而不出。
  王子比干叹曰:“主暴不谏,非忠也;畏死不言,非勇也;见过即谏,不用即死,臣之职也。君有过而不以死争,则百姓何辜!”
  乃直详陈国家将亡事,明争以进之,请王洗心易虑。
  因自伏于象魏之阙,死诤不肯去。
  纣王大怒曰:“比干自谓圣人,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,试剖口视其心。”
  即喝武士将比干推出。比干解带现躯,武士将剑往脐中刺入,将腹剖开,其血不流。武士将手入腹中,摘心而出。比干掩袍不语,面似淡金。百官皆失色,比干低首速行,径出午门去了。常随者见比干出朝,将马俟候。比干上马,往北门而去。马走如飞,只听得风响之声。
  约走三五里之遥,只闻得路旁有一妇人,手提筐篮,口叫卖无心莱。比干忽听得,勒马问曰:“怎么是无心菜?’’妇人曰:“民妇卖的是无心菜。”
  比干曰:“人若是无心如何?
  ”妇人曰:“人若无心必死。”
  比干大叫一声,撞下马来。那卖菜妇人见比干落马,不知何故,慌忙躲了。只见比干死于马下,一—地鲜血溅染衣袍,仰面朝天,瞑目无语。世子微子具棺贮葬,痛哭不已。百姓闻之,莫不悲哀。微子叹曰:“父子乃骨肉至亲,君臣有合义之宜。故父有过,子三谏不听,则涕泣而随;君有过,人臣三谏不听,则其义可去。今商王杀亲戮戚,拒谏塞诤,吾不早去,则成汤之祀绝矣。”
  遂密投于宗庙之中,抱祭器,出奔外国。
  后人钟伯敬读史至此,有哀箕子佯狂诗曰:为何披腹恳忠诚,忍覆商网及陷民。
  披发佯狂归遁后,生生充满一腔仁。
  又哀比干剖心,诗曰:
  逆耳忠言匪不知,人臣冒陷职当为。
  剖心去后魂何在,只有清名耿落晖。
  又哀微子去国诗曰:
  人臣以义事君王,义不合今只自伤。
  抱器他时存祀典,以仁济义两生光。当时纣王无道,每赖三子谏诤,所为颇有忌惮。及三子或佯狂、或死、或逃,纣益为暴,无所不为。贤臣去尽,独有费仲、蜚廉专权,日以馅佞为事。而纣王终日迷于酒色,不理国政,民尽怨望。一日,纣王升殿,问于群臣曰:“屡有西兵犯界,边关报急,此事若何?”
  费仲奏曰:“前者姬发逆天行师,不能成事,班师而还。臣料子牙善于调理,必有东征之谋,望大王速遣良将,把守潼关。其兵若再来,终为国家之患也。”
  纣王笑曰:“货卜村夫,虽有百万之师,何能成其大事!”
  言声未了,哨马报言西伯侯大军自出歧州,如水冲沙,似风送雨。一路关隘尽行攻破,斩缚将不记其数,今大军将渡孟津河矣。纣王闻西兵将渡孟津,始有惧色。于是,聚集文武,以议迎敌之事。费仲曰:“我主上不必忧虑,臣举五将,率大军前去,则可退矣。”
  纣王问五将是何人,仲奏曰:“殿前左卫龙骧将军钟士才,右卫龙骧将军史元格,中军指挥使刘公远,中军都护姚文亮,殿前中卫都指挥使赵公明。请王点十万兵与此五将,前去管取西兵,尽扫除之。”
  于是,纣王宣此五臣,各赐金花御酒,令赵公明为都督,亲率大兵二十万,直抵孟津河边下寨。
  先令小卒递书与太公,次日决战。太公得书,传令前部先锋,量敌交锋。次日,两军初战,不分胜负。赵公明乃移寨,屯于战船之上,欲用水战,以遏西兵。哨马报其事与太公,太公乃令左翼将军祁宏、右翼将军高毁二人,各领本部,移寨于河北,令保驾将军南宫适、散宜生同移武王中寨于河口,且召令中军作乐饮酒,似无斗志。
  却说赵公明见西兵数日不动战鼓,以其不惯水战,不敢出阵,乃令哨马探之。哨马回报说:“西兵中寨今屯于河口,朝夕作乐饮酒,不知为何。”
  赵公明言曰:“此疑兵之计,欲我兵少怠,彼即出战。然彼姜尚才怎能瞒得我来!”
  遂传令诸将今夜披挂,准定三更上岸,杀入中寨,擒了姬发,则西兵不攻自走矣。于是,史元格为先锋,钟士才、姚文亮为左右翼,前去劫寨。刘公远、赵公明只守水船。
  至夜三更,三将引兵上岸,悄无人声。三将马膊相挨,杀入西兵中寨。只见四壁无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