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第而上。
  四个人传杯弄盏,饮了一会,章江便动了诗兴,向贾文道:“如此春光,又有佳客,不可虚度,须有诗句,方不伤雅。”山玉道:“贾兄贤昆玉自然是好的,小弟也免不得献丑了。就请贾兄命题如何?”贾文道:“小弟怎敢放肆,还是尊兄命题才是。”山玉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谦了半日。
  章江道:“二兄不必过谦,让小弟放肆,就以春柳为题,以阳、春、烟、景为韵分拈,不知二兄意下如何?”贾文道:“好,还是章兄爽快,遵命,遵命。”当下章江命书童回船,取了文房四宝等件来到酒店。章江写了题目,又写了“阳”、“春”、“烟”、“景”四个韵,各人分拈。山玉先拈了一个“春”字,章江拈了一个“烟”字,贾文拈了一个“景”字,道:“罢了,罢了,独独拈了一个仄韵,如何下笔?”贾秀道:“我这‘阳’字也不好做呢。”当下分了题、拈了韵,各人去思索不表。
  单言山玉偷眼看那章江提笔在手,略为思索,便挥毫就写,回看贾氏弟兄握笔愁眉,在那里苦吟,却像做不出来的光景。那山玉看在眼中,随即将自己的诗也不草稿,一气写完了,又做了一首。正是:倚马千言真敏捷,输他工部与青莲。
  当下山玉写完,却好章江也做完了。山玉道:‘章兄好敏才,一下就做完了,小弟还来下笔呢。”章江道:“未必。”那贾文、贾秀见章江做完了,都搁笔来着。章江不肯,道:“诌谬不堪,要求指教。”山玉道:“一定是好的。”遂取来一看,只见上写道:
  春柳分韵得烟字:
  春雨春风又一年,纤腰舞向晚妆前。
  莺梭燕剪般般巧,织就长堤万缕烟。
  那山玉看了,心中想道:“如此好诗,真正是不愧当年才子,与他相交,不枉了取友一场。”使极口称赞道:“章兄之句,宛然张绪风流,如在目前,我等竟搁笔了。”贾文便道:“章兄珠玉在前,愚弟兄越发难做了。”山玉道:“我们甘罚无辞,诗题本来也不好做。”贾文道“是,是。”章江道:“钟兄不可吝教,你做完了,还要赖甚么?
  一定要请教的。”贾文听道:“钟兄只怕也未必完呢。”山玉道;“有倒有了两首,只是不敢献丑。”贾文听见说有了两首,唬了一跳,道:“难道比章兄又敏捷些?就有了两首?快些请教请教。”山玉在袖中取出道:”要求三兄指教才好。”那贾文、贾秀、章江三人接来一看,上写道:
  春柳分韵得春字:
  灞上堤边汉水滨,丝丝缕缕拂轻尘。
  东风荡起千条线.只系离愁不系春。
  章江看完一首,便连声赞道:“妻仙笔也!虽李白也不过如此,敬服!敬服!”又看到第二首:
  炀帝行宫汴水滨,轻烟十里隔红尘。
  章台风景萧条后,怕舞纤腰懒试春。
  那章江看完二首,不觉心服,道:“真仙才也!”当下贾文见三诗在前,也不做诗了,吩咐安童收过笔砚,重整杯盘,入席饮酒,将三首诗贴在店内壁上。
  才吃了几杯,忽见店门口一片喧嚷,那两个酒保打得跌跌爬爬,跑到后边,口内喊道:“打死人了!反了!反了!”
  那一堂的人都哄起来了,惊得章江等忙站起身来一看,见一个黑凛凛的大汉,赤发黄须,浓眉大眼,身长九尺,头戴一顶元色旧将巾,穿了一件玉色绫的破箭衣,一只手拿了一口带鞘的宝剑,剑上插了一支草标,一只手抡拳来打酒保。章江见他相貌不凡,便上前一把拉住道:“壮士息怒,有话好好讲,不要动鲁,打坏了人,不是当耍的。”那人便停了步道:“相公有所不知,俺因路过,缺少盘川,将这口剑来店中货卖。可恨这酒保不许俺进店,因此赏他一顿拳头。多蒙解劝。”章江道:“既是如此,幸会,幸会。请坐一坐如何?”那汉道:“怎好闯席?”章江道:“这又何妨!”便拉那汉坐下,问道:“壮士尊姓大名?贵乡何处?”那汉道:“在下姓陈名玉,字昆山,西边居住。因俺爹爹在北狼关胡申手下为官,被他害了性命,俺到此投亲不遇,少了路费,故卖此宝剑,却遇相公相问。”山玉在旁听了这一番言语,同病相怜,不觉叹息道:“壮士,你这口宝剑要卖多少银子?”陈玉道:“论俺这口宝剑,是祖遗的,也要二百两银子,如今急需,随便,即二三十两银子也就卖了。”山玉道:“壮士岂可无剑?若无路费,小弟寓所还有几两银子,可以来奉赠。”那陈玉一听此言,心中感激,便道:“蒙相公如此盛情,叫俺陈玉何以为报?”正是:萍水相逢如骨肉,皇天自不负良人。
  当下章江、山玉、贾文等又敬了陈玉几杯酒,还了酒钱。山玉道:“壮士何不就同船而去,以便到敝寓即银,岂不两便?”陈玉道:“俺奉陪。”当下山玉、贾文等一行五人,上船缓缓而行.
  才走了里许之遥,忽见后边岸上一个家将飞奔赶来道:“那只船上是钟山玉相公?快快转来,俺老爷请呢!”山玉听了,只道事犯,吃了一惊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.
第二十二回 钟相公客邸传书 雁公子途中射雁
  诗曰:
  吹笛扁舟楚水长,碧天无际夜茫茫。
  多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