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此人之言毫无虚事,只好如此如此。”夫人无奈,只得依了小姐之计,得细软打成包袱,带了一个大脚丫头,妆做小厮,小姐扮做相公,叫过家人,吩咐道:“今日我要往镇江金山拜佛,与我叫船,我去五七日就回。”安排已定,只见那家人道:“船已现成。”夫人、小姐上轿,来到江边上了船,吩咐开船,对船家道:“我如今先到杭州顽顽,多与你些船钱。”船户道:“听随太太。”扯起篷来,往杭州去了。
  当时都统同了锦衣卫来到常州,令地方官同行,带了兵丁,登时将钟府团团围住,收了家资入官。那些兵丁将众家人俱皆绑起,只不见了夫人、小姐。官员齐吃一惊道:“钦犯在逃,如何缴旨?”无奈收拾以后出了门,点了捕快,来到金山拿人。谁知天佑忠良,夫人动身那日,镇江江内狂风,坏了无数的船只,淹死多人,总漂入江了。那快手的船户见淌了一个尸首,正与钟夫人面貌、衣服差不多,家人见了,大哭道:“不好了,夫人淹死了!”众捕快看见他们哭以情真,道:“敢是已死,我们到金山却也无益,不如带着这尸首。”众捕快打禀贴回都统,都统道:“有这等事?”
  叫钟宅众家人都来看认,众家人说道:“夫人死了!”哭在一处。锦衣卫见这般光景也认为真,王都统只得同常州府合做了本章,开了单子,送了锦农卫一千两银子下程:“凡事求大人方便”。锦衣卫大喜,收了本章,回京复旨。到了京中见驾,天子见了本章,便道:“伊妻既死,尸首现在何处?”锦衣卫奏:“深恐有误,是王都统封了棺,候旨定夺。”天子听了,半信半疑,遂降旨:将钟宅家属发配三千里,尸首存验。”不提。
  再言钟夫人、小姐、大脚丫头坐在船上,好不悲伤,想起:“丈夫在长城吃苦,弄得家破人亡,料想今生难会了!”那一日行到一个去处,名叫毛家滩,离西湖还有八十余里。因风阻泊了船。到了三更时候,夫人正睡蒙眬,忽听得船头一声响,上来两个大汉。夫人惊醒,在月光之中看见有人,大叫:“有贼!快快起来!”小姐和丫鬟唬得战战兢兢,起身一看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七回 章员外仗义疏财 钟公子母子相逢
  剪断闲言,言归正传。话说那玉环小姐和夫人、丫鬟见船上来了两个贼人,一齐叫道:“有贼!有贼!船家长快些起来!”那船家只有夫妻两个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,听见中舱内有贼,慌忙起来,拿了根竹竿,开了后舱门,出来大喝道:“甚么人?敢上船来!”那两个贼见舱内无人出来,便放大了胆,大喝一声,骂道:“大胆的亡八肏的,大王爷爷在此,好好献出宝来送咱,免咱一齐动手!”那船家用蒿来搠,被个贼一把接住,顺手撑开,将他一交跌倒,捺在船中,用绳子捆住,放在岸上,由他喊叫。复上船来,劈开中舱门。正是:屋漏又遭连夜雨,行船更遇顶头风。
  可怜钟夫人那里经过这宗事?唬得战战兢兢,只是乱抖,连话总说不出来了。小姐、丫鬟扯着夫人往后舱,躲在船板底下去了。这两个强徒进了中舱,点灯一照,只见铺了两床铺盖,并无一个人,那个贼也不管好歹,先将两床行李铺盖、衣衫打了一个包袱,放在半边,然后来舱寻人要宝。多亏那大脚丫鬟本是装着书童的模样,穿男人的衣服。拦住后舱门,见事不偕,迎舱跪下,口叫:“大王爷爷饶命!小的是奉主差往江南有事的,随身一人,只有些须行李、衣服,并无甚么宝.要求大王爷爷饶命!”那强徒大喝道:“你既是远行的人,焉无元宝之理?快快献出,免得动手!”那丫鬟再三哀告,这两个贼便掣出一口明晃晃的刀来,一把揪住道:“快快献宝!”正是:清清世界胡生事,朗朗乾坤出歹人。可怜这丫鬟唬得魂不附体,叫道:“大王爷爷不要动手,我---我有几两盘川银子献与大王罢。”那强徒喝道:“快快献出来!”丫鬟爬下中舱,到夫人卧榻之下,掀开锁伏板,拎出一只箱子,里边还有三百两银子,头面首饰一总在内。丫鬟开了箱子,拿出一半银子,双手献上道:“大王爷爷请收。”那强徒贪心不足,喝道:“连箱子献来罢了,还说长道短做什么?”一个捺住丫鬟,一个来拿箱子。丫鬟大叫道:“大王,里边还有许多书信、纸札,大王要他无用!”那强徒也不睬他,扛着箱子上岸去了。这个扛着行李也上岸而去了。丫鬟来扯行李、衣包,被强徒一脚,“扑通”踢倒,飞身而去。正是:严霜偏打无根草,祸来单奔失时人。
  可怜钟老夫人,也是家运乖张,前生定数,被奸臣凌逼,弄得上天无路、入地无门,险些儿丧了性命,多亏陈玉冒险送信,方能逃出来;也指望上杭州寻着公子,再作计较,谁知走到半路,又遇强徒打劫一空,连衣衫、行李都去了。真正苦中之苦,悲上之悲。后人有诗叹曰:
  皇天何事陷忠良,家破财空实可伤。
  骨肉一家分几处,天涯漂泊断人肠。
  那丫鬟被贼一脚踢倒舱中,半晌方才爬起身来,望外一看,只见两个强徒倒去远了,只有船家在那里喊叫救命。那丫鬟忙叫船家的儿子上岸,解了绳子,船家扒上船来。丫鬟向后舱叫夫人、小姐:“太太快些出来里,贼已去远了。”可怜夫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