祗候回銮。尔其代奏。”郑洽二使遵命,叩谢出朝。又别过百官,自赴滇中狮子山白龙庵,面帝复命去了。
荏苒之间,已是新春,为建文二十二年。从上元下雨起,直阴至五月初旬,田畴浸没,庐舍冲塌,陆地竟可行舟,百欲不能播种。偶尔晴霁,返似亢阳为祟,湿热交蒸,疫疠大行,兵民俱玻却像个天公知道月君有伐燕之举,故降此灾殃以止遏他的!春麦既经朽烂,秋禾未经艺殖,两收绝望。富者尚多厘虑,贫民唯有咨嗟。月君先蠲赋税,而又发仓粮以赈济,并溥施灵丹,全活无算。秋末冬初,复又发资本种麦,接济来春。
谁料天道奇寒,阴霾蔽日,烈风霰雪,动辄兼旬,林木鸟兽,莫不冻死。过了残冬,是建文二十三年。大下一场冰雹,无多的麦穗,尽被打得稀烂。连忙插种秋稼,又遭亢旱,月君祈得甘霖,方幸收成有望。不意禾根底下,,生出一种虫来,如螙之蚀木,只在心内钻啮,虽有三千绣花神针,若要杀虫,就是杀禾,竟施展不得。又像个天公为月君道术广大,故意生出这样东西来坏他国运的。月君尽发内外帑藏,多方救济,仅免于流离载路。尤可怪者,人家所畜鸡、豕、牛、羊之类,好端端跳起来就死,那犁田的牛与驴,竟死得绝了种。纵有籽粒,也没牛来犁土;纵有金钱,也没处去买牛畜,这叫做六畜瘟。百姓都是枵腹的,眼放着这些畜类的血肉,怎肯拿来抛弃?排家列舍起来,且用充饥。那晓得竟是吃了瘟疫下去,呕又呕不出,泻又泻不下,顷刻了命。初时这些愚民,只道女皇帝是位神仙,风、云、雷、雨,反掌就有,怕甚水旱灾荒?到这个地步,方知天数来时,就有八万四千母陀罗臂,也是遮不住的。到底百姓死不甘心,径聚了数十万众,跪在阙下痛哭。月君用个急智,烦令两位剑仙慰谕道:“五日之内,帝师求天雨粟,求地产金,来活尔等之命。”众百姓方欢呼而散。
月君乃请诸位仙师商议。公孙大娘进言道:“今且化石为金以济之。”鲍师道:“不可!锺离子所谓五百年仍还原质,纯阳子所不愿学。月君其可用此术乎?”聂隐娘道:“请于大稔之处,运米以赈之,何如?”鲍师道:“更为不可!即如五鬼搬运之法,总是豫为买下的东西,所费止两许钱许,尚且白取不得,何况令神人从空运取百万之数耶?”素英道:“运米之后,慢慢偿其价值,也还使得。”鲍师道:“怕使不得。但人家仓廪之内,忽地少了米石,岂不冤赖他人?以致毒骂咒诅。我虽不听得,冥冥中自有听见者。一人咒詈且不能当,何况于数千百人耶?”曼师道:“左使不得,右使不得,你把个使得的法儿出来与我看!”鲍师道:“曼道兄技痒了!我是没有法,你定有个妙法在那里,要帝师来央及了。”曼师笑道:“老道婆,且莫打趣!我有一粒粟中藏世界的法儿,把这几郡地方总藏在粟谷之内,那里还有什么灾荒呢?”鲍师道:“老乞尼,莫装你幌子!我就用半升铛内煮山川的法子,连你那无门洞天一并煮个粉碎,怕不做丧家之狗?比灾荒还利害哩!”众仙师皆笑。
月君独嗟叹道:“我枉有七卷天书,却没有个回天的法!
俗语云‘戏法无真,黄金无假’,倒是句真话。到了在陈绝粮,就是圣贤也没奈何的!“曼师又笑说:”帝师太谦了!再过两日,天就雨粟,地就产金,取之不尽,用之不谒哩!“月君道:”曼师莫笑话,端的要求曼师显个妙法。“众仙师见曼尼说的都是冷话,便和声齐赞道:”曼师是南海法门,我等都要叩求的了!“
素英、寒簧先向跟前跪下。曼师忙扶起道:“我是说要耍,那得有恁么法儿?”鲍师道:“你哄耍着人跪了,却没得说,问你个欺诈的罪名,该发配沙门岛!”曼师道:“沙门是我故乡,带你去舞个鲍老与人看看!”众仙师又笑。月君沈吟道:“二师真是无法?”鲍师道:“怎没有法?从来天道可以胜人,人道亦可胜天,还须在人道上讲究才是。”月君随稽首叩问人道胜天之法,鲍师道:“要近理着己,除非借债。借债就是人道,借得来,就可胜天。你看如今大小官员,那个不借债来妆些体面?况且小民欠了债,要被人打骂,或送官整治;若是做官的欠了债,就要让他些体面,即使没得清还,也要相待他些。”
曼师道:“帝师称孤道寡,与帝王无异,只可放债,怎么向人借债?这老道姑一味胡言!”鲍师道:“像你那样不通文理,怎知读书君子的话?皇帝若不借债,周天子因何有避债台?官府若不借债,因何□□叫做债帅?帝师做过女元帅的,考古证今,做个债帅,亦何害于事?”一手指着曼师道:“只要他做保人就是。”曼师摇手道:“不做中人不做保,一世没烦恼。我知道债主是谁,肯要我这穷尼作保?”鲍师笑道:“债主,债主,有个‘主’字,便是放债的了!”曼师乃笑说:“他么,我一时想不到,只怕利钱太重,日后帝师还不起,累及我保人准折去哩!”
那时月君已心下了了,就道:“则天在彼,难道做不得中人?”鲍师道:“是耶!他受过帝师情的,不要说做中,就把他抵在那边,也是应该的!快写借券起来!”寒簧即递上五尺素花鲛绡,月君信手挥道:前生上界月中天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