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一函,差人去窥他动静,佥都从之。随问:“何人敢往?”有帐前牙将厉志应声愿去,就给了战书,并嘱其不可有辱天朝体统。厉声遵命,止带一健奴,叫做仆固义,原是仆固怀恩之后,从小伏侍厉志的。
当下主仆二人,径投安庆东关,大叫:“天朝景大元帅差官到此,来下战书!”守门军士如飞报至少师府,道衍先令门军搜检一遍,到辕门又搜一遍,方令放炮开门,升堂而坐。有勇士两名,来掖厉志两臂,趋进阶墀,两行摆列着旌旗、戈戟,俨然王者仪仗。左右吆喝一声,如九天忽起震雷,好威风也!
怎见得:不念法华经,不礼梁王忏,剑光三寸舌,平生杀人惯。身穿绛兖袍,头带毗卢帽。天子谓之师,我佛谓之盗。若比金地藏,剖心不可问。若比佛图澄,洗肠不可净。名固一时尊,行为百世笑。无父又无君,不忠又不孝!
厉志瞪目而视,植立不跪。道衍令取上战书,冷笑道:“尔主将何人,敢与我战书?尔小卒何物,敢来下战书?就是汝一个,还有同来的呢?”厉志厉声道:“只我一个,足诛尔魄!
何用两个!“阶下有兵士上禀道:”闻得还有一个,不许他进城。“
道衍令立刻唤到,问:“汝是何物?”健奴不对。道衍又冷笑道:“你那济南泼妇,是个妖狐!他手下一班总是畜类!我曾拿住个猴精,剐在南都天坛,谁不晓得”你那主将若是人类,岂有投向妖狐之理?定然也是畜类!我位居少师,乃天子之下一人,岂与畜类通名道姓,酬答书启?“遂将战书扯得粉碎,喝将来人枭取首级,悬之城上,并割去健奴一耳,逐出城外,令回报信。健奴指着道衍大骂:”秃贼!汝敢擅杀天朝大使!“
道衍又复冷笑道:“汝亦能骂人耶?”命以嚼子勒其口,挖其左眼,械其两手,令人牵之去。
健奴出了城,负痛奔至江边。佥都远远望见,认是牙将回来,大怒道:“彘子辱却天朝!”即拔佩剑,令左右就岸上斩之。
左右校士如飞登岸,见不是厉志,遂脑揪着来见元帅。褪下嚼子,喝问:“厉志何在?”健奴道:“已抗节而死!现今枭于城上。”佥都道:“君辱臣死,主仆之义亦然!汝何得将此面目来见我?”健奴道:“我大骂这个秃驴!时耐他偏不杀我,要得我来报信。我这个信决不敢报的!只求元帅赐我一死,到泉下去寻我主子罢!”佥都叱道:“你若不说明白,便为不义!”健奴无奈,不说犹可,一说之时,佥都怒气塞心,望后便倒。健奴着急,即自触阶而死。众将士亟扶元帅,灌下苏合香丸,方得苏醒。一脚踢翻几案道:“我与秃逆,誓不两立!”维骝也气忿不过,即刻传令进兵。
炮响一声,战船齐发,直到安庆城下。但见四门紧闭,并无旌旗竖立,亦无将士把守,乃令声音洪大的小卒叫了道衍的名,辱骂竟日,更无一人答应。抵暮方回。只听得城上吹波卢、击刁斗,扬旗植戟,守陴军士,呐喊三声。佥都道:“此虚张声势耳!不必提备。”下令诸军整顿炮位,明日攻城。维骝道:“元帅高见极是。彼之黑夜扬旗示威者,是欲我提备以劳我之师,白昼敛迹不战者,是欲我呼骂以骄我之师,其间乘一空隙而来袭我。如今我率兵昼夜攻打,彼且死守不暇,我于天寒风紧之夜,悄然而袭大龙山,不要说贼不能料,即使知之,又焉能赴救哉!”佥都称善。维骝又进道:“三面围城,唯清水塘为要处。我当率兵前去,元帅只大江调度,合力攻打,不怕不破。”
次早,维骝分兵自进塘口,佥都率兵登岸,架起大炮攻城。
遥见城头也架起大炮来,张鹏进言道:“我们的炮,打他城子,尚恐不能破;他的炮,打我的船只,怎当得起?”佥都沈吟一会,令且打几炮。端的震天塌地,那边却并不放炮。佥都令将士向前去看,原来炮是倒放着的!佥都笑道:“越发是虚幌子!
他要猝然移转时,我却先有备了!“遂亲督将卒尽力攻打。虽然打坏了两处城堵,奈他强弓、硬弩、擂木、炮石,如雨点般下来,军士不得上城。他那料物总已备着,顷刻修好,又以铁汁熔灌,倒比原旧更加坚牢。九日不能拔。
至十一日,西北风大作,天气骤冷。维骝密启佥都,请于二更发兵,攻夺大龙山后,即抄过山顶,并捣前山营寨,然后架大炮于山头,打入城内,可以立溃。佥都即命马维驹统壮士一千当先,马维骐领壮士八百为后应,于二更时分衔枚潜进。
不知道衍早经预备,时正二月上弦,月光已堕,满山都是云气。
昏黑之中,不辨径路。忽闻震炮一声,林中都是火把,弩、矢、炮、石,从上飞下,背后又有伏兵截住,喊杀连天。维驹大呼道:“中了贼智!进退皆死,好汉子跟我杀去!”舞动双鞭,大踏步迎上,打死数人。争奈燕军自山顶压下,众人立脚不住,大半望后而倒。维驹身中数箭,又被一块巨石打伤右脚,遂自投崖而死;维骐听见厮杀,亟催兵来救时,正被刘江自前山抄到,截住混战。薛禄又下山来攻击,维骐大败亏输,夺路而走,逃得性命。共一千八百壮士,只剩得七、八十人回来。
佥都这一惊不校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