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室少室的尾闾,向无门路,只因这株老松枯了,直穿到底,通于洞府,是他出入的路。”月君道:“本来洞门呢?”山神道:“系上界封的,不敢擅开。”
月君就叫山神引路,押着鹿怪,竟到少室洞口,将封皮轻轻揭了,步进里面。但见丹炉药灶,琼榻瑶几,端的仙灵境界,曲曲折折到个最幽密的所在。柳烟在暗中看得见亮处,即趋向前来跪着道:“得见夫人,死甘心矣。”望石壁上一头撞去。月君忙止住道:“痴妮子,拿住妖怪,是汝的妙策。若已受其辱,即死亦算不得名节,切莫短见。”曼师道:“死不值钱,罢休,罢休!”鲍师道:“还有用你处哩。”柳烟只得遵从了。月君问:“胡推官的女儿在那里?”山神又引至一小洞口,闻内有哭声。
柳烟人去看时,却有两个女子,都是半死不活的,逐个扶将出来。月君道:“这是你们夙世的孽,如今得了命哩。”随与鲍姑各脱外衣一件,画道灵符,裹丁二女,曼师押了鹿怪,作起神风,直吹到万寿观内。
那时官员人民都在院中,忽从天上掷下一个大白鹿来,各吃一惊。曼尼喝道:“这便是你们崇奉的梅花仙长!”胡推官疾忙躬身,月君早已入殿坐下。鲍姑收了法衣,两个女儿做一堆儿倒在阶前。胡推官看了看,趋来拜谢。月君道:“那一个女儿是外方人氏,与汝女患难相识,你同带回去抚养着罢。”推官领命,叫舆夫抬去不题。月君指着鹿怪道:“神仙洞天,遭你污秽。良家妇女,受你荼毒。多少白骨冤魂,沉埋于内,罪恶通天,诛有余辜!”飒然神剑齐下,分为四段。那根狼牙棒,曼师收了。观内观外人众,个个下拜顶礼。月君宣示道:“目今皇上仁慈恭俭,胜似成、康。奈北地兵戈骚扰,中原屡见凶荒,楚南又起蝗虫,已入豫州境界,将来禾黍一空。我当大施法力,上为国家,下为尔民,扫此虫灾。”就有几个耆老朗声答道:“我等小民何福,蒙菩萨慈悲,搭救一方生命。”
姚公闻知,向藩、臬二司道:“目下正虑蝗灾,无法可捕。
彼乃女流,如此爱国爱民,地方官员似应前谢。臬司道:“古称能御灾捍患者,则祀之。况现在于此,可不谢乎?”遂烦姚郡丞先为通意。曼尼道:“你们官员,有实心为国为民的,方许进来。皆须自问于心,毋或取咎。”有个贾都司,向着他们属下说:“我看这几个总是妖精,由这班书呆文官去拜。我们武官是一枪一刀的,那有个拜女人的哩?他说什么为国为民,我是不为的,偏要去看看!”月君早听见了,喝令神将:“为我将这狗都司提起来!”众官看时,见都司离地三四丈,直挺挺的立在空中,两脚与屋檐相齐。姚公心上明白,乃向前婉恳请宥。曼师道:“教他倒撞下来,看他还会骂人么!”众官在体面上不好看,一齐来求。曼尼道:“像他这几个狗弁,尽情宰了,方快众心。”那些武官着了急,跪向前来,俱叩响头服罪。月君就令神将:“将都司按骂人律鞭五十。”各官闻空中鞭毕,都司方得下地,痛楚异常,伏在地上。曼尼道:“这厮竟不叩谢,教他到天上走走!”于是文武官弁都簇拥着都司,连连叩首。
月君道:“彼乃无知小人耳,姑恕之。”早有彩云数片,香风一派,起于座下,三位活神仙驱蝗去也。且听下回分解。第十三回 邀女主嵩阳悬异对 改男妆洛邑访奇才
蝗虫,天地之所以特生也。以至微之物,而能制生民之命,坏国家之根本,故曰蝗灾。然而天之降灾,如水旱刀兵疾疫,亦既繁多,又曷借此微虫之力哉?噫,此正造化之微权,盖有所分别界限于其间者。即以水旱而论,大则连延数十郡,小亦数十州县,莫不同然。然而赤地千里,一望平湖,善恶同归于劫,此亦天地之不能赏罚也。若使旱灾止于六七分,则低洼之处尚有薄收;水灾不过七八分,则高阜之乡亦能稍熟。大约全因地土之坐落,人遂得以侥幸,而非赏罚之平,此又天地之无所用其机巧也。惟蝗灾则不然,轰然而来,霎然而下,其应受灾者,反掌之间,田无遗茎,茎无遗穗;其不应受灾者,即在左右前后之间,要亦晏然如故。更有阡陌相连,一丘两姓、一田二主者,此已化为乌有,彼则不扰其一禾半穗。彰善瘅恶之意,莫公于蝗虫,亦莫巧于蝗虫,所以造字者“虫”旁加个“皇”字,而蝗虫之首,亦有一“王”字,言如皇王之用刑,必有罪者而后去之。是故从无能捕蝗之人,亦无善捕蝗之法,不是怕这个“王”字,其实没奈伺他。此何以故?盖因出自化生,而有造物之机关在内也。当亢畅之岁,湖河水涸,沙泥之中,多有鱼之遗子。谚云:“水宽养得鱼活。”既乏清波以涵泳之,则鱼子不复能为鱼,尽变作此物。一鱼之子已不可计算,而况乎以不可计算之鱼所遗之子?虽如来所云“恒河沙数”,亦难比喻。又且此虫雌雄交接,一生百子,《诗》云:“螽斯羽,诜诜兮,宜尔子孙,振振兮。”螽即蝗也。文王有九十九子,故诗人取螽斯以为比。如此,则使竭尽人力,日杀百千万亿,曾不损九牛之一毛,于是乎冥冥中借此微虫以行其灾数。吴下相传有刘猛将者,曾因驱蝗而为神,至今祀之。余意或是已成神而驱蝗,若是凡人,断无此理。即如唐太宗忧心蝗灾,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