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”刘夫人见景星说的话甚是有理,只得允其前去,唯再三叮咛避难为主。
次日景星恐伤刘夫人之心,竟不再辞。收拾行囊,黎明就出了城,望南进发。
到得金陵,寓于西门黄姓之家。身边藏了利刃,每日东走西闯,打听燕王并无出宫之期。住有月余,心中焦燥,对着旅店孤灯,常常流涕。店主人觉着景星有些古怪,假意来问长问短,扣其籍贯、姓名。景星会意,便答道:“姓京,名日生。
因探亲不遇,甚是愁烦。“店主道:”令亲是何姓名?在此做什么的?“景星却不曾打点得,信口应道:”是做过教谕姓刘的。“
店主人道:“刘令亲可与景都御史相知么?”景星便转问道:“我在路上,闻得人说景都御史剥了皮。我想人的皮,岂是剥得下的?老丈是京中人,必知详悉,求与我略说一二。”店主人道:“在下也不是此间人。客官若问起这事情,是人人伤感的!”就把景都御史与刘教谕被害之事,略说一遍。景星不觉失声痛哭,店主人亦堕下泪来。景星道:“刘教谕是舍亲,原有关切,所以悲哀。老丈何故也掉泪?”店主道:“咳!客官既是刘教谕的亲戚,我不妨直说。在下姓王,名彩。有个堂兄名彬,与景公原是同衙门御史,也与刘教谕相好家兄巡按扬州,为守将王礼等所害。后来燕王登极,又拿寒族问罪。在下正在江湖作客,就改姓了黄。不敢回家,倒在此开个歇店。这一番变革,也不知绝灭了多少忠臣义土!想起寒族雕零,又遇着客官也是同病,不禁酸楚起来。”景星又问:“我闻得忠臣义士皆是燕王所杀,怎么令兄却为守将所害?”店主人道:“家兄因燕兵南下,倡义坚守扬州,募得一火力土,如周仓一般的为心腹。那守将不轨,已被家兄拿在禁中。其党羽假传力士母病,把他唤去,就反将起来。家兄一门尽遭屠戮。守将遂献城与燕王了。”景星太息道:“原来老丈都是忠臣一脉!但此力士后来何不与令兄报仇?”店主人道:“他一个人做得甚事?”这句话打动了景星的意,便拱手道:“舍亲既遭荼毒,明日即当告辞。今夜深了,老丈安息罢。”
次日,景星打叠了包裹,算还饭钱,径往扬州。思想着幼时一个蒙师,叫做黄友石,是广陵人,着实有些意气,敢认得火力士。我今且去寻他。到小东关问着了,一直闯进门去。见友石拄了根杖,在堂前闲走。景星便下拜道:“旧弟子远来相访!”友石年近七旬,两眼朦胧,注视久之,道:“我已不相认,请道姓名。”景星道:“想是弟子面容,不像幼年光景了。姓名有些难说。容少顷密禀。”友石察其情形,便引入内室。景星双膝跪下,说:“门生父亲是都御史景清。”友石恍然大惊,扶之起坐,凝思半晌,说道:“贤契只宜远举高飞,以避网罗,何乃至此?”景星含泪道:“老师见教极是。但门生切慕博浪沙之事,是以南来,窥伺动静。”友石道:“差矣!留侯所仗是力士,究未成功,几乎丧命!贤契之才与智,岂在留侯之上耶?”
景星道:“门生有何才智?但学留侯此一举耳!所谓力士,就在老师身上。”友石道:“因何在我身上?”景星道:“此间火力士,闻得素有侠气。老师自必识之,但求指示。”友石道:“此人大可。他也欲为王御史报仇,未得其便。住在乎山堂西火家村。我固未识面也。”景星道:“我就此去寻他!”友石道:“天色已晚,往回不及了,贤契在此过宿去罢。”景星谢了。
明早出城,径寻到火力士住处。见两扇木板门,铁锁锁着,又没个近邻。景星走来走去,问着了个老叟,却是力士的亲母舅。说是京口于太爷家两个公子请去做教师了。景星得了这话,就如飞的转身回家,拜别了友石,取了行李,径渡江至镇江府。
问到于知州家,冒认了力士的表侄,说有紧要事要见表叔。原来火力士有个表侄,就是景星所遇老叟的孙儿。门上人传了进去,火力士出来,左右一看,问:“我表侄在那里?”时景星恐被于家人看破,先已站在斜对门,便应声道:“在这边!”火力士才转身来,景星早趋至前,鞠身弛礼道:“久仰大名赛过荆卿!恐不能拜见虎威,所以借称表侄。请到前边僻处说句话。”
力士见景星体态轩昂,仪容俊雅,不是寻常的人,其来必有缘故,遂同到一个酒馆内。已是残年,无人饮酒,拣个小阁里坐定。景星取一锭银子,递与酒保,说:“不论价钱,但有好吃的肴馔,只顾买来。”酒保去了。景星就跪在地下,火力士连忙也跪着扶起,道:“兀的不折杀我!有话请说。我这颗头,向已卖与知己,到今未曾送去,还是负心,郎君且勿过礼!”
景星便问:“这知已是谁?”火力士道:“王御史。”景星接口道:“义士非负王御史也!这事小可久已知道。若不为王御史,也不敢千里远来,实实与君是同仇的。”火力士道:“郎君也受王礼弟兄之祸么?”景星道:“非也。这仇有个大主儿,王礼只算是个鼠子。值得甚么?我今要用屠龙手哩!”火力士道:“那大主儿是谁?”景星道:“博浪沙的事,就是今日的事了。”
火力士略识几个字,那晓得这句话?焦燥道:“郎君说话甚是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