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北党里的那一个快嘴丫头前去通个信么?」雪雁道:「我起初也疑是北党,如今调查确实,才晓得反对咱们的乃是监学李老婆,便那校长出名的告白条儿也是他一人手笔咧。」沉鱼听了监学老婆五字,便暗自沉吟,思想我昨夜跑过临学室,心忒忒的万分谨慎,别是他已瞧见么?随又问道:「雁妹子,他告白上怎样写法呢?」雪雁道:「记不全咧,总而言之都似规若讽,注重在男女的防范。」沉鱼道:「喔唷唷,可恶可恶,那告白现在何处啊?」雪雁道:「便贴在大讲堂,姊姊看了,怕就愤火中炽,随即要撕灭了他才快心咧。」
  沉鱼道:「撕他也无益,不过瞧明白了,方能对病发药,会议个抵制校长的法儿。」说着一条化龙鱼带领着鹦儿、雁儿、鸾儿、蝶儿,许多鸟部中的闺门健将,飞步往大讲堂,气汹汹先作起风潮的预备,红鹦道:「沉鱼姊,黑字红圈的告白,你见得么?」雪雁道:「哼哼哼,竟是张六言韵示了,亏他不自羞,小小校长却仿效那地方官吏,对于民体制么?」红鹦道:「哈哈哈,果然果然,劳动李监学倒极意经营,一句句还押他韵咧。」
  沉鱼道:「妹子们,且慢批评,替我响些儿读一遍看。」雪雁道:「阿鹦,这差儿你当了罢。」红鹦道:「遵命。」说着,径提起了尖绝俏绝的喉咙,面壁念道:
  男女授受不亲,师生更关名分。
  李下瓜田可畏,旁人横肆讥评。
  毋谓朝夕相见,彷佛姊妹弟昆。
  嫌疑究须引避,休得浪说感情。
  毕竟阃内阃外,均当有礼有文。
  此后除了上课,交接另订章程。
  不论何时何地,勿容团聚谈心。
  种种樗薄玩具,付之一炬也应。
  研究各科学问,方是正当竞争。
  凡属在校诸君,祈各努力爱名。
  幸恕愚言狂直,谛听谛听谛听。校长特白
  念完了,沉鱼怒从心起,玉容变色,大声道:「校长期侮咱们,至于此极。是可忍孰不可忍,我辈自主权,被这混账告白划攫殆尽了。宁可罢学,决不甘节受制的。」雪雁道:「据姊姊高见,将复为何?」沉鱼奋然道:「咱们只死力抵抗,起个大大的风潮,才叫他知我手段呢。」话未毕,忽见莺娘头发蓬松,急迫万状,踏进大讲堂的门来,沉鱼道:「啊呀呀,莺娘妹子,我方才忘却叫你,你这时才升帐么?」莺娘道:「倘非陆老妈子,还没知那校长突来个消息咧。啊姊姊,你们老清大早,怎么就闹起来呢?」沉鱼道:「妹子,你倒逍遥自在,说这些没要紧的话么?」莺娘道:「可是校长来堂,有什么意外的变报啊?」沉鱼道:「你知道了,别假问信罢。」莺娘道:「哎,我只粗得端倪呀,请问这变报的发生,到底怎样利害呢?」沉鱼道:「很利害,很利害。」便把上项事情一是一二是二的缕述他听,莺娘详悉了那番话剧与告白内容,也自痛恨李监学无端饶舌,归咎金校长太不用情,顿然杏脸桃腮,满现了忧惶态度,便愁对沉鱼姊:「姊姊,倘必实行这告白,岂非死手缚脚,后患不堪设想呢。」沉鱼道:「别慌别慌,我胸中早有成竹了。」说着,又顾而他之道:「雪雁妹子,你快取铃儿摇起来,咱们要开谈话会,集议对付方略咧。」雪雁应声道:「是。」
  实时传唤管铃丁大夫,取了个斗大的巨铃,那知这铃倒的确老市货,足有十二三斤的沉重,雪雁才接了在手,他又娇又细的玉臂,几乎断将下来,要想忍着痛,勉力的摇动他,不料铃儿未动,他的身体却动了几动,如随风杨柳一般,沉鱼笑道:「阿雁,你好一只天生饭桶啊。」旁边莺娘、素蝶瞧那雪雁支持不下,连忙走上来帮助一臂,用尽三人雷廷万钧之力,才应酬响得三数响,沉鱼道:「算了算了,开会咧。」红鹦道:「慢着,会场上个规例,先要推定职员,然后可以提议事件呢。」沉鱼道:「鹦妹子,瞧你不出,倒比我还老练咧,众姊妹从速推举,别挨延了。」众依言,便公推沉鱼为临时会长,红鹦为临时书记,雪雁为演说员,莺娘为纠仪员,其余干事评议招待各员,可无须用得,概归简洁,才推举停当,后面孔方徐三位教习来了,沉鱼道:「哈哈哈,徐先生和孔先生、方先生来做咱们的监察员、赞成员罢。」徐鹏飞道:「妹子吩咐,敢不惟命。」
  沉鱼道:「徐先生,咱们认你为监察,孔方两先生只好屈居赞成这列了。」孔子鲸双手乱摇道:「死也不赞成的,你们若干名犯,自不量力想和校长对垒么?」沉鱼蛾眉直竖道:「校长有多大呢?」孔子鲸道:「谁说不大,咱们这女学堂,譬如一个英国校长好比统属全英的女皇帝,你们就希小希小蝼蚁不如的小百姓了,便我候补衍圣孔子鲸也只退处于葛雷(英国外务部大臣)大奴隶的地位,予夺生杀,事事听命女王,何况你们小百姓,怎好抛弃俯首帖耳的奴隶天职啊。」沉鱼道:「哼哼哼,别说你比他做皇帝,他就真做那摄政亲生王,咱们也不受他虐待的。你曾听见安徽铜官山、河南福公司国民抵抗政府,也复不足为奇,有句古话叫做有理不怕太太公,你道是不是?」说着,孔子鲸舌燥口噤,汗流浃背,一味呆对沉鱼,休想能驳诘他一句,逾了四五分钟,沉鱼又嘲弄子鲸道:「孔先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