优,恪遵规则的好学生,我一向相信得过他,并非要有事怕太平的,为何也列名于上,和南党学生的调呀,所以他呀字底下,再陪衬了个奇字,却未晓他们捏名胡写,一鹃三凤等一班超超等名角,都瞒在鼓当中呢。可怜燕妹此时眼观签名书,心胸间好像针刺的模样,良久方面谕雪雁道:「雁姑娘,你们暂退,少停我自有定议。」
  雪雁、鸾蝶各应声退出,燕姊心下似略觉宽了一分,然毕竟三款要求,骤难解决,闷闷儿呆坐皮高椅上,撑了下巴,眉尖愁锁,转恨着李家姊姊,闯了这天大的祸,到今儿怎样收拾,有句古老传授的七言诗,叫做解铃原是系铃人,我何勿请他来,为难为难他,看他可使得出甚么神通呢。回头一想,却不妥贴的,他们监学学生,差不多十八之中有九个怀了恶感情,况且这要求书的第一节,就想掀翻他,和他结个定头冤家,他不见便罢,见了别大发脾气,把强硬主义,始终坚持到底,不弄到大闹天宫,关店门,散场子,怕勿肯歇咧。然则还是那样的好啊,想着了那位唱歌徐教习,人也和通,办事也稳当,南党学生与他又感情很深,叫他出来调停调停,做个鲁仲连,那学生一方面便松动得多了。转定了念头,立即吩咐丫环去请徐师爷。
  勿多歇工夫,风度翩翩的徐鹏飞兴匆匆应召而至相见毕,分宾坐下,十八句头寒喧话,稍稍敷衍了一回,便把眼前的正文提及,燕姊先开口道:「徐先生,请大驾到来,非为别事,只缘这风潮的善后,要和你商酌商酌呢。」徐鹏飞道:「何事啊?」
  说着,燕姊睁了眼觑定鹏飞,越瞧越气,暗想莫怪人家都道苏州人性质奸刁,不易相与,却名不虚传的,即如他同南党里诸生谁不说是通同一气,暗中做学生的军师,倒亏他推作不知,真像煞有介事咧,因笑说道:「徐先生,喏喏喏,你且看来。」
  说着,顺手取案头要求书掷给鹏飞面前,鹏飞道了声「是」,也就起三只兰花指头,拿要求书应酬瞧过,笑道:「喔唷唷,竟然告状个面孔了,好凶险,好凶险。」燕姊道:「唉,徐先生,平地风波,险恶至此,请教怎生处置呢?」鹏飞故意使刁道:「难了难了,我方才听陆老妈说,学生的铺程行李,都检束好了,只等夫人否决,立刻儿走个空咧。」燕姊变色道:「啊呀,弄假成真了。」鹏飞道:「夫人,这也平淡无奇的,便关起了校门,譬做去秋没有办得,咱们七八个吃饭家伙,当即各各滚蛋,归家去抱小儿也。」燕姊道:「哎,哪里有这话呢,我苦心孤诣好容易弄像了这点点规模,一辈子学生,哪个不似接爷般接得来的。一朝散学,前功尽弃。徐先生,你别看得轻易啊。」鹏飞道:「夫人此话委系实情,其如他们要散竟散,也没法去拦阻他呢。」燕姊道:「我今方寸乱了,费徐先生的心,为我通盘筹算,想个斡旋妙计。」鹏飞道:「斡旋也不难,只要服从他们,便可大事化小,小事化无了。」燕姊冷笑道:「叫我服从学生么?」鹏飞道:「是啊。」燕姊道:「真正天翻地覆,倒了八百年的霉咧。」鹏飞道:「夫人,这还算不了倒霉呢,目今办学堂的,开罪了学生,也有做狗叫也有拜四方,也有认过担差,叩头如捣蒜,种种婢膝奴颜的丑态,彷佛司空见惯咧。」燕姊道:「然则学生竟是校长的上司了。」鹏飞道:「有时比上司还厉害呢,你听各种学堂,无论男啊罢,女啊罢,往往起一次风潮,学生的势力,就膨胀一次,莫说监督党长,节制他不下,即使用太山压卵的官势,也吓不动他,所以我辈中的办学好手,都死守迁就秘诀,力尽那公奴职分,一饮一啄总揣合学生的心理,学生要长,他不敢缩短一点,要短他也不敢放长一点,所谓若要好,老做小,才免得迭起环生的风潮咧。」燕姊道:「嗄,原来校长巴结学生,却千校一律的,怪不道他们耀武扬威,只般的要挟多端了。」
  说着,窗外似有多数人窃窥,姊姊、妹妹狂呼乱嚷,彼只互相谈论,故作那预备散学的威吓话。燕姊侧耳静听,早又捻一把汗,因此问道:「徐先生,就算我愿意服从他,也须有个服从的布置呢。」鹏飞道:「夫人,你既肯屈己从人,就易为咧。」
  燕姊笑道:「可要我出张甘结,具出以后永不侵犯学生的自由,拿来平平他们的心气么?」鹏飞道:「哼哼哼,夫人言重了,据不才的鄙见,却省力得很,但能收回告白的成命,那狂风怒潮,就消归五洋四海外了。」燕姊道:「徐先生,未免文不对题呢。他们要求书,并没一语牵涉告白啊。」鹏飞道:「我怕不知道,要晓得告白的效力,既使他们二三两款的要求,也便不允,暗地遂其所愿了。」燕姊恍然道:「不差不差,但那最棘手的首款,须怎样的评决呢?」鹏飞道:「不妨事的,就含含糊糊的混过了罢。」燕姊道:「能如是,诚哉两全其美的,单怕办不到,可就难咧。」鹏飞道:「谅也办得到的,你瞧当今如虎如狼的外国公使,对于如鼠如羊的老大政府,为了通商交涉,动辄横肆要求,然而十款之中,尚且要勉勉强强,准梗议他一二,何况众女学生,仅不过袭了些洋气,究没真做到洋人地步呢。夫人啊,在我身上,这第一款,总好将就过去的。」燕姊喜道:「有劳徐先生,帮帮咱们姊妹两个的忙罢(金燕姊与监学李夫人为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