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却说莺娘误会了一二三的命意,只道教体操的和从前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个样儿,也是教一字,学一字,教一句,学一句,哪知开口就差,害得人家肚肠也险些笑断。孔子鲸也觉得可笑之极,但恐失了他做先生的体统,因此不敢多笑,连忙按着嘴猛力熬住,便把那如何是一,如何是二,如何是三,逐层逐层的操法,仔细讲明,莺娘道:「喔唷唷,便极便极,三岁孩童也弄得来的,孔先生啊,你何不竟把歪头歪颈,左转右转,爽爽快快的喊了,岂非明白晓畅呢。」子鲸道:「哼哼哼,这是瑞典国挨密(Armie)(译音人名,系瑞国美容术操之祖)老祖师的传授,万不能更改分毫的。」说着再将一......二......三重新喊过,莺娘居然心领神会,再不会操差了,第二三节也复随教随考,足足考了一小时光景,才考完散队咧。散下操场,莺娘方吃了定心丸,然脸上红潮却还退剩两三分呢。莺娘和在众姊妹中,步滔滔进花园门,暂入北党自习所小憩。俏眼觑着王一鹃、沈三凤美异常伦,可称双绝,目耽耽的打量一番,但见那姓王的不肥不瘦,不短不长,腰疑秋柳经风,脸若春桃带雨,眉尖眼角,转盼多姿,正有付凡百合宜的可喜态度,便那姓沈的虽稍稍弱她半分,然也发泽如云,容颜似玉,天然风韵,淡扫薄施,娇滴滴身材,却自尔精神奕奕,更妙在又娟丽,又矜贵,于柔媚可怜之中,别具一种流利端庄的气象,拿他两个佳人来比较比较,彷佛大小乔相似,若要写尽他们的全身好处,除非向做《石头记》的曹雪芹,借他一枝描摩黛玉的妙笔,方能写得完说得尽咧。莺娘这时直脚瞧的痴痴迷迷了,回想自己当初在休憩室内夸张大口,自诩全校冠冕,谁知昌中里的人才多得很呢。
  看官们啊,你们想这句话可不是我一部书中的大漏洞么?
  怎么莺娘和鹃凤同校肆业,匪伊朝夕,难道不曾会面过,到今儿才惊睹了他们的娇艳呢。其中也有道理,因为南北两党,程度不齐,班次不一,上课的时刻也参前落后。就饭厅上会餐,亦然南自南、北自北,分做两起开的。况且莺娘入校未几,课也没有上全,中膳晚膳常常在马路上店惠的,所以他和北党生越加弗容易碰头咧。前天礼堂上谈话开会,虽则是南北混聚,然彼此都受校长的呕气,哪里有心思去品妍评媸呢。可巧这会子团坐自习所,才得看个畅儿,真叫做其秀在神,其妙在骨,倘此身化作男儿,也要魂消魄荡咧。憩息了片时,满屋子的人都陆续散去,莺娘尚似痴若呆,慢慢儿随着一鹃三凤,穿向讲堂外的右回廊走来,后面沉鱼叫道:「妹子,别风魔了,你往哪里去咧?」莺娘方才觉悟,回转来同沉鱼和在一块儿,王一鹃与沈三风也慌忙归至卧房,卸落他的操衣操帽,才步上楼梯兴匆匆踏进房门,忽见靠窗半桌上,有一方书信,信面上开明王一鹃女士收,发信处却是女子保险会,一鹃道:「嘎,必系张家姊姊的来函了。」三凤道:「谁是张家姊姊?」一鹃道:「是保险会会长张竹君呀。」说着,折开来一看,内有信一,传单一,信上写的是:
  一鹃吾妹鉴别来倏忽已周一旬,印奴奸污刘女事,喧传报纸,可痛可羞。堂讯结案诸现状,吾姊妹想早有所闻,现虽由姊发起扶助,将刘女婚约从权议废,交割清楚。兼为筹及后日自养之计,即以刘插入启明,差幸救人救澈,尚称得手,然于印奴一方面,以极恶淫凶,仅子西牢监禁,揆诸情理,岂得谓平兹拟于明日邀集同志研究对付进行种种办法。素谂吾妹侠心热血,笔妙能文,相烦草一讨印奴蒲马檄,届时玉尘莅会,恳即乘便携来,愚姊当宣示临场,作开会辞读,以激众怒而伸公愤,庶几借绣口锦心之力,可代刘女鸣冤,足使印奴夺魄,笔墨鼓吹,福被我女氏不浅矣。匆此奉托,余容面罄。顺颂学业大进化!
  另附传单一纸希发收
  愚姊张竹君白
  贵同学望代转致又及
  阅毕,又取传单观看,见上写的是:
  公启者,为刘翠英事,蒲马两凶,罪不容死,班君(英臬司)讯判失公,但处以薄四年马三年之监禁罚,似此袒庇纵容,万难缄默坐视。现公议于初一日(即礼拜三)下午两点锺,在南市本会事务所,特开大会,共筹对付,凡我女界祈各驾临为盼,此请
  王一鹃大女士鉴
  中国女子保险会张竹君等同启
  看过后,想想刘翠英的冤辱,便是我通国女同胞的冤辱,一时油盐酱醋都浇上心来,哪知他同房的沈三凤也在旁瞧见,心中好不快活,便说道:「鹃妹,草檄罢,仗你的扫眉如刀笔,一杀那不赦印奴,也好伸伸义愤咧。」一鹃道:「恐笔不遂心呢。」
  说着,就磨浓了墨,握管构思,顷刻开洋洋千言,一挥立就。
  三凤惊喜道:「已草好了么?马速枚工,妹子直兼而有之了。」
  一鹃道:「三姊,替我瞧瞧看,可有不妥适处?」三凤道:「嗳,你梁吴(梁系梁任公之女公子,名令娴,无即芝瑛女士)大手笔,哪会有不妥适的毛病呢?」三凤一头讲话,一头取过檄文来,捧而大读道:
  讨印度淫犯蒲及项马拉生檄文
  印度淫犯蒲及项马拉生者,形同豕蠢,性比狐妖,袭亡国之余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