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涕,左右亦为感伤。新丰有女伶谢阿蛮,善舞《凌波曲》,旧出入宫禁,贵妃厚焉。是日,诏令舞。舞罢,阿蛮因进金粟装臂环,曰:“此贵妃所赐。”上持之,凄然垂涕曰:“此我祖大帝破高丽,获二宝:一紫金带,一红玉支。朕以歧王所进《龙池篇》,赐之金带。红玉支赐妃子。后高丽知此宝归我,乃上言‘本国因失此宝,风雨愆时,民离兵弱。’朕寻以为得此不足为贵,乃命还其紫金带。唯此不还。汝既得之于妃子,朕今再睹之,但兴悲念矣。”言讫,又涕零。至乾元元年,贺怀智又上言,曰:“昔上夏日与亲王棋,令臣独弹琵琶,贵妃立于局前观之。

  上数抨子将输,贵妃放康国猧子上局乱之,上大悦。时风吹贵妃领巾于臣巾上,良久,回身方落。及归,觉满身香气。乃卸头帻,贮于锦囊中。令辄进所贮袱头。“上皇发囊,且曰:”此瑞龙脑香也。吾曾施于暖池玉莲朵,再幸尚有香气宛然,况乎丝缕润腻之物哉。“遂凄怆不已。自是圣怀耿耿,但吟:”刻木牵丝作老翁,鸡皮鹤发与真同。须臾舞罢寂无事,还似人生一世中。“有道士杨通幽自蜀来,知上皇念杨贵妃,自云:”有李少君之术。“上皇大喜,命致其神。方士乃竭其术以索之,不至。

  又能游神驭气,出天界,入地府求之,竟不见。又旁求四虚上下,东极,绝大海,跨篷壶,忽见最高山,上多楼阁。洎至,西厢下有洞户,东向,阖其门,额署曰“玉妃太真院。”

  方士抽簪叩扉,有双鬟童女出应门。方士造次未及言,双鬟复入。俄有碧衣侍女至,诘其所从来。方士因称天子使者,且致其命。碧衣云:“玉妃方寝,请少待之。”逾时,碧衣延入,且引曰:“玉妃出。”冠金莲,紫绡,佩红玉,拽风舄。左右侍女七八人。揖方士,问皇帝安否,次问天宝十四载以还,言讫悯然,指碧衣女取金钗钿合,折其半授使者曰:“为我谢太上皇,谨献是物,寻旧好也。”方士将行,色有不足,玉妃因征其意,乃复前跪致词:“请当时一事,不闻于他人者,验于太上皇。不然,恐金钗钿合,负新垣平之诈也。”玉妃忙然退立,若有所思,徐而言曰:“昔天宝十载,侍辇避暑骊山宫。

  秋七月,牵牛织女相见之夕,上凭肩而望。因仰天感牛女事,密相誓心,‘愿世世为夫妇。’言毕,执手各呜咽。此独君王知之耳。“因悲曰:”由此一念,又不得居此,复堕下界,且结后缘。或为天,或为人,决再相见,好合如旧。“因言”太上皇亦不久人间,幸唯自爱,无自苦耳。“使者还,具奏太上皇,皇心震悼。及至移入大内甘露殿,悲悼妃子,无日无之。

  遂辟谷服气,张皇后进樱桃蔗浆,圣皇并不食。常玩一紫玉笛,因吹数声,有双鹤下于庭。徘徊而去。圣皇语侍儿宫爱曰:“吾奉上帝所命,为元始孔升真人,此期可再会妃子耳,笛非尔所宝,可送大收。”(大收,代宗小字。)即令具汤沐,“我若就枕,慎勿惊我。”宫爱闻睡中有声,骇而视之,已崩矣,妃子死日,马嵬媪得锦衤幼袜一只。相传过客一玩百钱,前后获钱无数。悲夫,玄宗在位久,倦于万机,常以大臣接对拘检,难徇私欲。自得李林甫,一以委成,故绝逆耳之言,恣行燕乐。衽席无别,不以为耻,由林甫之赞成矣。乘舆迁播,朝廷陷没,百僚系颈,妃王被戮,兵满天下,毒流四海,皆国忠之召祸也。

  梅妃梅妃,姓江氏,莆田人。父仲逊,世为医。妃年九岁,能诵“二南”,语父曰:“我虽女子,期以此为志。”父奇之,名曰采蘋.开元中,高力士使闽越,妃笄矣,见其少丽,选归侍明皇,大见宠幸。长安大内、大明、尖庆三宫,东都大内、上阳两宫,几四万人,自得妃视如尘土。宫中亦自以为不及。

  性喜梅,所居阑槛,悉植数株,上榜曰“梅亭。”梅开赋赏至夜分,尚顾恋花下不能去。上以其所好,戏名曰“梅妃。”妃有《萧》、《兰》、《梨园》、《梅花》、《凤笛》、《玻杯》、《剪刀》、《绮窗》八赋。是时承平岁久,海内无事。上于兄弟间极友爱,日从燕间,必妃侍侧。上命破橙往赐诸王,至汉邸,潜以足蹑妃履,登时退阁。上命连趣,报言适履珠脱缀,缀竟当来。久之,上亲往命妃,妃拽衣迓上,言胸腹疾作,不果前也,卒不至。其恃宠如此。后上与妃斗茶,顾诸王戏曰:“此‘梅精’也,吹白玉笛,作惊鸿舞,一座光辉。斗茶,今又胜我矣。”妃应声曰:“草木之戏,误胜陛下。设使调和四海,烹饪鼎鼐,万乘自有心法,贱妾何能较胜负也!”上大悦。

  会太真杨氏入侍,宠爱日夺,上无疏意。而二人相疾,避路而行。上尝方之英皇,议者谓广狭不类,窃笑之。太真忌而智,妃性柔缓,亡以胜。后竟为杨氏迁于上阳东宫。后,上忆妃,夜遣小黄门灭烛,密以戏马召妃至翠华西阁,叙旧爱,悲不自胜。继而上失寤,侍御惊报曰:“妃子已届阁前,将奈何?”

  上披衣抱妃藏夹幕间。太真既至,问:“‘梅精’安在?”上曰:“在东官。”太真曰:“乞宣至,今日同浴温泉。”上曰:女聊斋志异。“此女已放屏,无并往也。”太真语益坚,上顾左